……
寿王府。
赵瑢前脚才坐下,赵振后脚就进来了,劈头便道:“圣旨都下了,你准备怎么办?”
赵瑢没答话,他也不介意,在旁边坐下,继续道:“我们昨日才说过这事,今天便成了定局,这该如何是好?”
赵瑢依旧不语,赵振急了,望着他道:“你倒是出个声啊,难道你就认了不成?”
赵瑢这才抬起眼来望他:“不然要如何?”
“要如何?”赵振瞪起眼,震惊道:“你要让赵羡顺利登基,日后将你我踩在脚下?”
闻言,赵瑢立时沉默,赵振见他如此,忍不住拍案站起来,暴躁地道:“你昨日可不是这么个反应的!你当真心甘情愿奉他为主?”
他冷声道:“以赵羡那等小人心性,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你以为我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如早做打算,做个闲散王爷也还算自在了。”
赵瑢的眼中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才道:“容我再思虑一二。”
赵振翻了一个白眼:“往日我便觉得你这毛病要不得,瞻前顾后,如今父皇明显是站在了赵羡那一边,你再不出手,日后恐怕就晚了!”
“出手?”赵瑢倏然望向他,道:“怎么出手?我还能去向父皇请命不成?”
赵振顿时一噎,想了想,觉得也不大可行,遂道:“那皇后那边呢?”
“母后那里不必多提,”赵瑢摆了摆手,神情冷峻道:“大齐自立国以来,太祖高皇帝就曾下过明令,后宫不许干涉朝政,妄议政事乃是大忌,若真让母后去了,恐怕我等不日就要大祸临头。”
“在某种时候,父皇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一旦有人触及他的底线,他便不再念及情分。”
说到这里,赵瑢面上的表情肃然如冰,他道:“容我再想想。”
赵振听罢,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只是道:“行吧,你向来思虑比我周全,不过你若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大胆地去便是,但凡我在一日,都会支持你的。”
听闻此言,赵瑢面上不由有几分动容,望着他,道:“你这话,我是记在心里了,此生不敢或忘。”
赵振摆了摆手,哂笑道:“你我多年兄弟情分,我自然是要帮你的,就算不为别的,看见赵羡那小人坐上龙椅,我就浑身不得劲,你也知道,我与他素来有诸多矛盾,由来已久,解不开的,日后他若真的登了基,必处处针对于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赵瑢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等赵振一走,他在花厅里独自坐了许久,直到掌灯时分,婢女捧着灯烛前来,昏黄的光芒映亮了视野,将晦暗一并驱散了,赵瑢才仿佛醒过神来。
他看向门外,忽然问道:“下雪了吗?”
婢女恭声答道:“回禀王爷,外头刚刚下了小雪。”
“嗯,”赵瑢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吩咐道:“备车马,我要出去。”
婢女略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即应答:“是,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从寿王府的后门行驶离去,车轮辚辚滚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街面,将那些细碎的冰雪压得嘎吱作响,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不见踪迹。
青篷马车一路驶出了城,到了京郊的一座别庄前才停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侍卫,上前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之后,大门才被打开了,里头的下人见了侍卫,一脸不解,侍卫低声道:“王爷来了。”
下人连忙躬下身去,手里提着灯笼,两眼盯着地面,紧接着,他看见了一双深色的靴子,慢慢走了过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问道:“眉姑娘近来如何?”
那下人提心吊胆地道:“回禀王爷,眉姑娘很好,只是这几日觉得有些无聊,想回京师去玩。”
这别庄是赵瑢从前买下的,虽然大,但是姒眉来这里也呆了小半月了,她向来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会觉得无聊实属正常,遂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带路吧。”
“是。”
赵瑢跟着那提灯的下人走,外面的雪渐渐大了,簌簌落在庭院中,显得夜色愈发静谧,紧接着,赵瑢听见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歌声,调子极是奇异,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味,明显不是他们这里的曲子。
那歌声在这寂静的庭院里传开,顺着回廊,被风吹向远处,赵瑢忍不住驻足停下,侧耳细听片刻,表情沉静,他忽然问那下人道:“是眉姑娘在唱吗?”
下人立即答道:“是。”
“每天都唱?”
下人想了想,道:“就是近些日子开始会唱。”
赵瑢点点头,示意道:“走吧。”
歌声越来越近,少女的声音婉转若黄鹂,分外悦耳,调子不甚缠绵,却自有一股爽利的味道,赵瑢在门外停了下来,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姒眉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
里面脚步声响起,下一刻,门被打开了,姒眉出现在门口,暖黄的烛光自她身后照出来,让赵瑢忍不住微微眯起眼来,姒眉讶异地打量他,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赵瑢踱进门,道:“我来看看你,刚刚唱的什么歌?”
“你听到了?”姒眉翻了桌上的茶杯给他倒水,道:“是我族里的小曲儿,好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