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妈妈简萍在超市工作,工资虽然低,但和几个街区的街坊邻居都熟,人缘好,肖遥走到哪里都有一堆叔叔阿姨认得她,简萍和肖军一直开玩笑,说孩子随便玩儿,丢不了。
一家叁口和睦温馨,其乐融融,爸妈都没什么远大抱负,只盼女儿平安开心就好,将来工作也不要太远,最好一辈子都能待在眼皮底下。肖遥却没让爸妈操过心,自幼学习自觉,成绩一直很好,初叁那年既没有天天补习班,也没让爸妈破费请家教,就轻轻松松考上了重点高中,把简萍和肖军乐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女儿。
这样平淡而快乐的生活,也许能一直过下去,如果高一那一年,肖遥没有去郊游的话。
高一暑假,肖遥十六岁了,刚放假,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就聚在一起商量。
“ 哎,我说,明年就要分班了,一直到高叁估计都天天题海,寒暑假也要被占用,这可是咱们最后一个真正的暑假了。”
“ 是啊,我一想到明年要分班我就头疼!到时候咱们全都打乱到不同班了,还能不能常聚就说不定了。”
“ 所以啊,咱们要不一起报个团出去玩吧?”
“啊? 你爸妈能同意吗?”Ⓟo⑱č.čoⓜ(po18)
“ 怎么不能?咱们都十六岁了,不是初中小孩了!再说,我们有好几个人,报个正规旅行社,就出去玩两天,怎么不行?”
“ 有道理,咱也不去远的,就咱市下边有个县,挺好的,蟹黄汤包可有名,我去年和爸妈一起去的。”
一听蟹黄汤包,大家纷纷同意,决定各自回家求爸妈同意。
就这样,肖遥人生中第一次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和同学出去旅游。虽然是个短途两日游,但一想到有一个过夜的机会,可以和小伙伴们在旅馆里聊到深夜,她内心十分激动和快乐。仿佛辛苦枯燥的高中叁年很快就能过去,她已经提前窥到了自由自在,五彩斑斓的青年生活。
一个六人的小团很快组完了,几家父母互相通了电话,给他们定了一个周末的两日游,在周六大早上七点,七个孩子被家长送到了旅行社门口见面。
每个小伙伴都异常开心,肖遥却发现原本定好的六人小组里多出一个自己不太想看见的人汪竞。
肖遥和汪竞之间的恩怨是怎么回事呢?这要追溯到小学时候。俩人小学也是同校,那时候校舍还是二叁十年前的旧楼,楼里没有公厕,公厕是两间单独盖在操场旁边的小房子,很矮,很低,仅有的窗户离地面也不远。肖遥曾经撞破过一个男生爬窗偷看女厕所,可把她恶心坏了! 这个男生就是汪竞。
当时肖遥虽然小,但在激动地大喊大叫之前想了想,如果喊得人尽皆知,会不会有人去嘲笑那个被偷看的女同学?想到了这一层,她觉得还是先去跟老师说。
不料那个五十几岁的班主任强烈要求肖遥保密,理由是小男孩不懂事,一时好奇才会偷看女厕所,她单独批评教育就行了。总之是用非常严肃甚至有点吓人的态度让肖遥保密。肖遥被吓住了,一直没说。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没想到高中竟然又遇到这家伙。
肖遥有点生气,到底是谁一声不吭邀请了男生参加的?为啥事先不说一下?
她也就没忍住,当场问了出口:“ 汪竞,你怎么来了?大家都是女孩子,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儿?”
汪竞面有得色,指了指萧文文,道:“ 文文让我来的,说全是女孩子不安全,请我来当你们保镖来着。”
肖遥差点气个倒仰。
这时还有个家长也笑眯眯地附和:“小伙子呀,这么多姑娘,就你一个男子汉,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她们呀。”
“ 就是就是,原先我就不放心她们一堆女孩子出门,我家毛毛是第一次和同学出去旅游呀,有个小伙子在就好多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李绘悄悄把肖遥拽到一旁,对肖遥咬耳朵:“ 其实是萧文文喜欢汪竞,她故意叫他来的。我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但是萧文文就是想趁着人多,家长不会怀疑。大家都是朋友,也不好戳穿她。”
肖遥这下明白了,只觉得脑仁疼,好好的旅游计划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兴致灭了大半。
旅游中巴载着一群兴奋的孩子开往了和县。
和县,盛产淡水鱼鲜,蟹黄汤包在两湖一带无人不知,自酿的米酒也很有名气。一条古街早年被评为文化遗产,早就不准随便翻新拆建了,还保留着非常古色古香的气氛,两侧一些食肆,无论木板还是墙壁,都早已熏了漆黑,仿佛木头和墙壁里也渗进了几十年的饭菜味。
闻到各种河鲜的鲜香,几个孩子早就食指大动,草草浏览完行程里规划的祠堂,陈家大院,便迫不及待地挑了一家农家饭馆,一人点了一笼汤包开吃。
众人吃得好不痛快,也是到了和县才知道,蟹黄汤包只是在外地人那里名气大,本地人更爱吃的好东西其实是河豚鱼汤,那叫一个鲜,喝过了一口,便再也看不上其他的江河海鲜,河豚鱼肉吃上一口,其余的鱼便只剩下个腥味。
肖遥生平第一次吃河豚,便把生死也抛诸脑后,老人说“拼死吃河豚”,所言非虚,河豚鱼之鲜美,便是搭上了这条命也值。两口鱼汤喝下肚,连脑子也鲜得稀里糊涂了,一个不留神,自己面前竟然被推来一小杯酱色的米酒。
“ 这啥?你们怎么还点酒了?” 肖遥看向其他小伙伴。
“ 哎呀,明年就分班了,咱们这说不定就是别离酒,庆祝一下我们的友谊,分班了也不能忘了彼此呀!”立刻有人说道。
“ 怎么?你爸妈从来没让你喝酒?这都什么年代了?” 萧文文道。
“ 我爸妈让我从小就稍微锻炼一下酒量,免得将来上大学进社会什么都不懂什么也办不成。” 汪竞说道,口气老练非常,“ 来来来各位同学,咱们能喝的一口干,不能喝的也抿一下,意思意思啊。不能连意思一下也不愿意啊,还是不是同学了?”
话音刚落,一口干掉了一小杯米酒,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杯底给大家亮了一下。
“ 好!” 有几个女生都咯咯笑,显然大家都很喜欢这种家长不在的自由气氛,都喜欢当大人的感觉。
就连李绘也有样学样,干了半杯,结果差点呛到。
“ 来,肖遥,咱俩走一杯,咱俩同桌一场,不能见外!” 李绘酒劲上脑,拽了肖遥要一起喝。
看着李绘亮亮的眼睛,肖遥也想着,可能再过半年就不是同桌了,当下心头一热,也一口闷了。众人见状,大声叫好。
酒在嘴里,甜甜的,肖遥想,是甜的,好像不太烈?
可她错了,这和县的米酒,入口甜,后劲极大,没过多久,肖遥就觉得头开始飘了,她的思绪断成一截一截,仿佛有把剪刀在剪,余光里看到两叁个同学也把头埋在了桌子上,显然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