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纹很少,也很淡。
这样的人,似乎什么感情都不会深刻,及时止损好像很适合她,
可偏偏,很多年前,她就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
人生的风口,她抓住了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抓住,她从来都不是喜欢死缠烂打,掏心掏肺的感情的人,不想轰轰烈烈,只想平淡长久的喜欢一个人。
平淡长久到即使你不知道,不回应,也完全可以。
可那个人知道了,回应了。
她看不懂使用说明,那人临走前还帮她把楼上楼下的驱蚊水用上,定了闹钟,提醒她什么时候关掉电源。
阮美云送来的两盒红枣糕,孟听枝留一盒自己吃,一盒给程濯带走。
孟听枝把纸袋递给他。
“你不要看这个红枣糕平平无奇,其实很好吃,而且很难买的,整个老城区就一家店,还每日限量,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程濯接过来,看着说:“这不是你妈妈买给你的么?你给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孟听枝面上一臊,学他的一本正经。
“那……那我以后会经常这么宠你的,你也不必惊。”
程濯用实力证明还是他更会一本正经。
“行吧,我做好被宠的准备。”
孟听枝:“……”
从梧桐里出来挺开心的,算得上有几分神清气爽。
邓锐看自家老板的眼神不对劲。
打量完他,再看他手上拎着的小纸袋,那种只可意会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自家老板被人吃干抹净,嫖资是一盒红枣糕。
老板本人对嫖资还挺满意的。
今天是周六,程濯没有其他的行程,他昨晚自己开了车过来,这会儿也不用麻烦邓锐,见邓锐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袋子。
程濯心情好,大方分享。
“社保局前面那条街,马记糕铺,据说是限量,明天放你一天假,早点去排队吧。”
不知道怎么,明明还是一惯那种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腔调,邓锐忽然就从这位贵公子话里话外的大方慷慨里,听出了一股炫耀的意思。
一个随随便便就能买下一条街的人,能拿一盒红枣糕出来炫耀?
邓锐猛的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程濯已经不再关注他,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手机这时响起。
徐格打来的。
“濯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程濯拉开副驾的门,准备放糕点盒子,目光下瞥,看见一双黑色的丝绒细带细高跟躺在车底的毯子上。
昨晚孟听枝脱下的。
弯下腰,程濯将歪掉的那只摆正,合上车门,一边朝驾驶座走去,一边跟电话里的徐格说:“有空,但我的时间不一定朝你开放。”
“……”
静了几秒,徐格说:“濯哥哥,你现在说话有偶像剧那味儿了。”
说完,徐格补充:“但女主角不是我。”
程濯坐进车里,拉出安全带“咔”一声扣合,露一丝冷淡笑意。
“挺有自知之明的。”
徐格上头地拔高调子,“就是这个感觉!”
程濯皱眉嫌他聒噪了,“说吧,什么事,少废话。”
徐格没直接说,不知道把手机挪到哪儿了,程濯的蓝牙里忽然传来沈思源含含糊糊的声音。
“他在你那儿?”
徐格立马叫苦不迭。
“我今天酒吧刚开门,沈思源这货比保洁阿姨来的都早,就曾珥那事儿吧。”
“人家大艺术家的前男友从国外回来了,估计最近有复合的苗头,沈思源那傻批立马不对劲了,我寻思着你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各玩各的,好聚好散,逼格挺高么,现在来这套怪跌份的。”
“喊了一大帮人来我这儿喝酒,还说照顾照顾我生意,我缺这点钱?他看着要在我这喝挂了,我酒吧以后还开不开了?踏马的门口已经挂了禁止打架的牌子,改明儿再挂一幅禁止喝酒?”
程濯生平最不爱搅浑水。
徐格高中那会儿干什么缺德事都不怎么敢招呼他,知道他烦这个。
自从徐格和乔落在一起之后,他那酒吧越开越清水,其他分店好点,尤其他自己管的苏城tlu,这一阵子事情就没停过。
太多双眼睛盯着了,上面还没管呢,网上大批不知道真粉假粉的粉丝“执法”比官方都勤快。
据说那个标志性的午夜dj撕衬衫的环节已经被取缔,因为有网友举报酒吧娱乐尺度过大,涉及色.情淫.秽。
徐格怕越闹越大,万一影响了乔落就不好了,最后直接整改。
tlu也有不少小股东,各方压力徐格没少挨。
徐二少哪还有半点昔日的潇洒肆意,向粉丝势力低头,敢怒不敢言。
大半夜,怨妇似的转发一条官方关于就业压力的时讯微博。
“也关注一下来华务工dj的失业问题。”
这个关口,沈思源再整点事出来,徐格是真怕。
程濯也就同情他一下,声音依旧冷淡无情,“你别指望我去哄他吧。”
徐格说:“没,哪敢,哪到那地步了,你就来一趟,我劝不动,你说话,他多多少少听呢。”
程濯开车过去。
他有一阵子没来tlu,这才留意到门口真挂了个印有警徽的立牌,上头写着:禁止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某某警局分局特别提醒。[1]
还没到暖场时间,酒吧里放着鼓点紧凑音乐,施杰出来迎他,打了声招呼,多看了一眼程濯手上拎着的纸袋。
古朴的红褐色,印着老字号的标志,马记糕铺。
施杰领路:“程公子,这边。”
程濯问:“沈思源来多久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
程濯抬腕看表。
这个点,喝一个多小时,耗到半夜,徐格是真有机会把人往医院送。
包厢门一推开,烟酒气息混着女人的浓重脂粉味扑涌过来,叫刚从梧桐浓荫里挪身的程濯,瞬间嫌弃地皱鼻,脑子里就剩一个词。
乌烟瘴气。
那点仅剩的情分,叫他走进去。
沈思源坐在女人堆里,没吃一旁美女剥皮递来的葡萄,看清来人后直接招呼。
“程濯,你来了啊,一起玩啊,好久没见你,最近忙什么呢?”
程濯清冷眉宇矜傲敛着,光站在那儿,就一股迫人气势,冷沉声音欠奉情绪地提醒沈思源:“场子清一清。”
没一会儿,包厢里就剩几个程濯熟脸的。
那些人也认得他,规规矩矩给程濯独出来一个单人沙发,谁也不敢叫程公子沾上半点尘埃。
男人之间聊天也就那些,贴心话没有,点到为止劝两句就算了。
沈思源已经喝多了,面色烧红,忽然想到什么,直勾勾盯着程濯傻笑:“唉,听徐格说你吃回头草了?”
程濯压沉声音:“他跟你说这个?”
“是啊,拿你劝我呢,嘿嘿,说我黑王八钻泥,洗不干净了,少装。”
程濯了然一打量他:“那的确。”
沈思源没介意,酒意熏染的眼睛里头不知怎么冒出了一点清澈的光,挺罕见的。
“我买你个经验吧,程公子,你怎么追人的?”
这是把孟听枝和曾珥放到一块了?
程濯正要开口。
手机又响了,老宅那边的电话,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接。
电话是老保姆打的,说到下个月月初家宴上有什么安排,估计是要谈程舒妤和那位it新贵的婚事,暗暗提了一嘴,老爷子说虽然是惯例的家宴,但也寻常,方便的话,可以带人回来。
带人?他倒是想。
程濯敷衍地应了两声,之后又说起别的。
再回包厢,程濯只见几个人抢救似的围着沈思源,又是喂又是灌。
“空腹喝酒起反应了,吐了好吐了好。”
“是是是!吐了说明胃排斥。”
“先喝点牛奶,吃点东西填一填,休息一会儿就缓回来。”
吃什么东西?进来的时候就见桌上一排花花绿绿的酒。
沈思源能吃什么?
一瞬间,程濯脑海里警铃大作,目光往他之前坐过的位置上看,前方的矮台上原本放着一份包装严整的红枣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