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看了眼走上前的孟疏雨,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写字不碍事了。”
“哦,”所以周隽刚才不是想推托,而是确实没考虑好写幅什么,“那还是你来吧,我写得不好看……”
“一起吧。”周隽把笔递进她掌心。
孟疏雨接过笔,还没理解“一起”是什么意思,周隽的手心已经覆上她的手背,跟她一起握过了笔。
人也站到她侧后,捱近了她的后背。
孟疏雨心连着肝一颤,缓缓眨了眨眼。
……好家伙,毛笔字怎么写来着?
孟疏雨轻飘飘站着,心像悬浮到半空,手也不再受自己掌控,被周隽包裹在掌心,随他去蘸墨,去落笔,去挪动。
等她回过神一低头,宣纸上已经赫然落下一个遒劲纵逸的“昨”字。
“这是要写什么……”孟疏雨捏了捏掌心的汗,低声问。
头顶传来周隽跟着压低的声音:“你名字。”
孟疏雨一愣之下明白过来,出窍的灵魂归了位,跟着周隽动起笔,写下了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窗外夕阳西斜,金红的光一轮轮镀上宣纸,把灰白的颜色染得浓墨重彩。
当真像要带人坠入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
写好了字,孟疏雨和周隽迅速“分体”。
常秋石又是夸字好,又是夸这首含了孟疏雨名字的诗确实应景,乐呵着说要裱起来挂在客厅墙上。
孟疏雨一抬头,才见谈秦和黄桂芬已经不在屋里。
外边传来谈秦发苦的声音:“奶奶,今晚有没有酸菜鱼吃啊?”
“缸里倒还真有条黑鱼在,怎么突然想吃酸菜鱼了?”
“因为我既不会书法又没有女朋友,现在又酸又菜又多余。行吧,我这就来杀鱼了。”
“……”孟疏雨摸摸鼻子看了眼周隽,“要不我也帮奶奶去打打下手吧?”
周隽点了下头:“不累就去,我陪会儿爷爷。”
孟疏雨转身去了厨房,问黄桂芬讨了点简单的活做,在水槽前洗了把芹菜,一片片择着叶子。
黄桂芬看她那双手细细巧巧,做起活来也是小心仔细得很,没什么好担心,倒是院子水缸边杀鱼的那个在鬼吼鬼叫,说着“出去看一下”,赶紧出了厨房。
孟疏雨让她放心去,在料理台前专心择菜。
择到一半,眼前一晃,兜头落下一面素色的布。
孟疏雨一抬眼,见是一块围裙。
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腰上已经环过一双手臂。
孟疏雨的腰像瞬间软烂成了泥,隔着两层衬衣,肌肤相贴的地方也在颤抖发烫。
不需要回头,她也知道这生理反应是谁给的。
身后人系围裙的手势仿佛被拉成慢镜头,从前绕后的每一寸都慢得磨人。
孟疏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放慢了动作,还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
她紧紧攥着指尖的叶子,不敢回头地问:“不是……陪爷爷吗?”
周隽的声音在头顶笑着响起:“想了想,还是来陪女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隽你怎么回事?系个围裙像拍爱情动作片?
第21章 怎么可能
吃过晚饭已经接近八点。
周隽和谈秦说晚上还得回杭市,两位老人也就没多留他们,把三人送到院门外目送他们出巷子。
孟疏雨还像来时那样挽着周隽,心情却多了一分沉重。
本来想着周隽刚为她光荣负伤,她总不能连举手之劳都不帮,两位老人反正也不是周隽血缘上的爷爷奶奶,再说这一趟有谈秦在,当个社交局应付了就好。
当然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可能是周隽提前向爷爷奶奶打了招呼,两位老人从头到尾没问起她和周隽交往的细节,饭桌上只是单纯闲话家常,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不对劲的是她自己。
从厨房里周隽给她系围裙起,她就没对过劲。
出了巷子,身后没了牵连的目光,孟疏雨一下松开了周隽的胳膊。
周隽低头看了看她撒得飞快的手,再抬眼看她。
“……我都到南淮了还是顺带回趟家吧,晚上就不跟你们回杭市了。”孟疏雨解释说。
周隽似乎也觉得合情合理,点了下头:“嗯,送你过去。”
“不用了,这都还不到八点,我打个车去地铁站就行了。”
“意思回头我还得给你报销?”周隽眉梢挑起。
孟疏雨看了看周隽不赞同的脸色:“好吧,那就麻烦周总了。”
谈秦瞅瞅两人,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孟疏雨上前拦了一把:“谈部,我坐前边吧。”
“哎,我可不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啊。”
“您说笑了,什么眼力见不眼力见的,您不都知道是假的。”孟疏雨呵呵笑着看了眼周隽。
周隽眼睛一眯。
“一会儿我就下车了,”孟疏雨替谈秦拉开后座车门,“您和周总得坐长途,后边舒服。”
谈秦看看周隽,对孟疏雨“哦”了一声:“那行。”
孟疏雨坐上副驾驶,从后视镜瞄了眼周隽,见他眼神不太友善地落在她背脊,纠结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