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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把东西拎上去。”
    林温赶紧道:“不用,我上去一下很快,你稍微等一会。”
    “行了,”周礼已经把后座购物袋拿了出来,两大袋东西分量不轻,他说,“我刚就看你拿得费劲,走吧,一会儿晚了。”
    林温并不想让周礼上楼。
    她跟周礼认识两三年,熟归熟,但每次见面都是几人聚会,周礼也并不在她的微信好友列表中,他们的朋友关系属于见面很熟悉,私下无联系。
    因此这会儿,她家里的“惨状”不适合对周礼开放。
    周礼身形偏清瘦,个高腿长,他大步流星走到楼道门口,回头等林温。
    林温没赶上他的速度,人差一步就要进楼了,她不好再拒绝,只能带他上去。
    这片小区楼龄有三十年。
    三十年前,前面初中还是一所小学,林温父亲当年是小学老师,购房有优惠,后来离职回到家乡小镇,房子一直没卖也没租。
    林温是老来女,在小镇长大,直到大学才来到这座城市,大学四年她住校,偶尔父母来看她,她才来这住几晚。
    等她去年毕业工作,她才正式搬到这。
    这一带地段老,下楼就有吃,走几步就是超市,附近还有小公园,基础设施很便利,只可惜小区建造久远,没有安装电梯,而她住顶层六楼,每次负重爬楼都很吃力。
    今天周礼当苦力,林温走在前面步履轻松。
    脚上的拖鞋是男士尺码,林温收紧脚趾发力,不让鞋掉,一路嗒嗒嗒,走过三楼时她回头看周礼。
    周礼差她几级台阶,微耷着眼皮似乎在看路,见她停下,他才抬眸。
    “那袋我拎吧。”
    “你走你的,先去开门。”周礼没给。
    林温加快速度,拖鞋看着危险,嗒嗒声愈发清脆。
    她平常瞧着温顺又稳重,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倒穿出几分她这年龄该残留的活泼。
    周礼看她拐过弯消失,笑了下,摇了摇头。
    林温开门进屋,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放门垫上,再去接周礼手中的袋子。
    “你随便坐,要喝东西吗?”
    周礼扫过目光所及,还算淡定,他问:“你这有什么喝的?”
    “刚买的果汁和牛奶。”
    周礼看向透明的塑料袋,牛奶盒的棱角已经把袋子戳出洞。
    “难怪有这分量。”周礼评价。
    确实挺重的,林温问他:“还买了水果,给你洗点出来?”
    “别忙了,”周礼道,“有白开水的话给我倒一杯。”
    “有。”
    林温说完,讪讪地跨过一地狼藉,快速把散倒的垃圾袋草草收拾一下带进厨房。
    这就是她不想让周礼上楼的原因。
    从阳台到客厅,地面上躺着不少被狂风骤雨打进来的枯枝树叶,还有东一块西一块的泥印水印。
    行李箱旁边是一大袋散开的海味零食,林温从海岛出差回来,零食是准备给好友袁雪的。
    垃圾袋原本倒在茶几边,口子没打结,里面的垃圾洒得到处是,又脏又乱,仔细闻还能闻到轻微异味。
    以前聚餐结束,周礼偶尔一次会送林温回家,今天还是头一回进林温家的门,周礼没再看这乱象。
    “这是被打劫了?”他不见外地揶揄一句,走到沙发一坐,打量起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
    蓝白色的正方形瓷砖通铺客厅和阳台,墙壁都是上段白漆,下段土黄色木饰面,设计繁复的水晶吊灯在小客厅里显得过于奢华,各种柜子统一淡蓝色漆面,一眼能看出是木工的手艺。
    厨房门口有楼梯,楼上应该还有层阁楼。
    这里除了米色布艺沙发应该是新的,整间屋无论硬装软装,都是九十年代的氛围感。
    林温声音从厨房传出:“我出差那天忘了关阳台窗户。”
    周礼说:“你家就这么敞了一个礼拜?”
    林温从厨房出来,把水杯递上,尴尬完也就镇定了:“谁知道这几天会下雨。”
    周礼握住沁凉的杯身,喝了口水说:“雨还挺大,电视台附近有几辆车被广告牌给砸了。”
    林温仿佛又看见柳絮在面前飞,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今晚有的忙。”
    这出乱象源于七天之前。
    那日林温准备出差,临出发时收到男友任再斌的告别微信,大致意思是他觉得人生很疲惫,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些事,再做一些决定。
    之后此人失联。
    林温一向追求最简单的人际关系,在男女关系中,她认为男友最好能直线成为丈夫,这样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上,就在一个月前任再斌还送她一枚戒指,虽然不算求婚,但她也听出对方的暗示,她满心以为直线目标再过不久就该达成了,谁知这条运行中的直线突然走得弯弯绕绕,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男友单方面调转了头。
    就因为那条告别微信,林温步调被打乱,出门前忘记关窗,也忘了把垃圾带下楼。
    一周后的今天她出差回来,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爬完六楼,精疲力尽之际目睹客厅惨状,她的情绪就没控制住。
    她平常做家务很勤快,但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垃圾要定时定点才能倒,现在不能倒垃圾,她根本无从下手,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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