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便有人咦了一声。“看那边飘来了一朵暗压压的云,似乎有雨意。”
“啊?”
众人皆举目望去,果然见有乌云,嗒一声,水滴滴上了脸。
这雨虽下的稀稀疏疏,却如豆如珠,咚咚砸下时毫不留情。
浸在水泽里的美姝们纷纷慌了手脚,一边靠岸一边抱怨:“呀!该死的雨仙,早不施雨晚不施雨偏偏这个时候施雨!”
“就是,施雨就施呗,不施去那干旱的人间,竟施到了神君的境邑,真是老糊涂了,回头定要去父君跟前告他一状。”
“啊!下大了,快走吧,衣服,衣服,衣服——”
……
“啪”的一声,鱼腹猛得颤了一下,金鱼缓缓回过神来,努力压制住脑中那莫名浮现的场景,明目一看,是朵红莲凋谢了。
圆阔的花瓣散落在水面,像几叶小舟,长了眼睛似的向这边驶了过来,那莲瓣愈变愈大,大至仅仅一瓣就能将自己的身体都覆盖下。
金鱼试探性地拿鱼鳍顶了顶,花瓣却不动了,又使劲儿顶了顶,花瓣沉了下来,下沉到一定深度好像固定住了。出于好奇,金鱼干脆跳入花瓣里躺了下去,没想到那花瓣竟承载住了它的重量,不浮不沉,金鱼惊异不已,反反复复地跳出来围着那花瓣打量了好久,终于把自己折腾倦了,最后躺在花瓣里舒适地睡着了。
睡得太香甜,梦中还在大吃大喝。以至于身下的莲花花瓣载着往一个方向漂流的时候它浑然未觉。
隐隐约约地,一只肥美的青虾蠕动过来了,金鱼赶紧吞了吞口水,张开鱼嘴去吸,奈何那青虾如生了根,竟岿然不动,可急了金鱼,拍打着鱼尾一跃而起,跌下了花瓣撞到水底时才发现原来是梦境。金鱼痛苦地把头往水草中蹭了蹭,水草中忽然跃起一串串水泡,金鱼乐呵地跳了起来,以为水草中有猎物,一头扎进去寻觅了很久连只螺都没找着。
水温渐渐升高,浑身燥热起来,热得想月兑掉身上的鱼鳞,不过月兑光了就一命呜呼了。
“咕咕……咕咕……”仔细聆听,像是煮沸的水在翻泡。大片大片的水泡像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慢慢向上浮动去了。
身体越来越燥热,周遭的水温也是越升越高,金鱼感到一些不适,下一刻,却又将这种不适给抛到九霄云外了。眼前有成群美食:体型硕大的虾,通体跟水晶一样,尾处还泛着五色的光芒,罕见的美食,金鱼已经不知道自己吞的是第几口口水了,撒起欢来,很快把它们撵得上蹿下跳,搅得一派乌烟瘴气,馋嘴的肥鱼一口一只虾,乐不可支。
正吞的不亦乐乎,身体猝然一颤,鱼唇怎么突然动弹不了了?
啊!好像被勾住了,难道是有人在这里钓鱼?
糟了!啊,啊,啊,甩不掉!
晶状的眼泪哗哗哗滚珠一样坠落,果然是上钩了!
尚在做最后的挣扎,鱼身已被提了起来,虾还卡在口中,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那人的手竟然这么大,自己这么肥,他能一把握住?
是个男人。
那男人取下鱼钩,将它提到了眼前和它对视。
金鱼一边哭一边扭着肥腰还一边努力地吞噬那只虾,看清了男人的面容之后,那只虾就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张极为平凡的脸,目光寂寂,无波无澜,若是会流动,那应该比夜空里的星芒更好看吧。
看着看着,金鱼竟看得痴了,经那男人手心一用力,这才想起自己口中还有尚待解决的美食。
可是那男人的手却把它的胸遏制着,迫得它难以呼吸。
金鱼浑身打了个哆嗦,厌恶地鼓出一双突兀的大眼瞪着他的瞳孔,继续往下一顿一顿地吞虾。
谁知,那男人在和它对视几眼后,竟然伸出了两根修长雪白的手指插|进了它的鱼唇里,轻巧地夹走了那只卡在它喉里可口的水晶虾。
金鱼左摇右摆,欲摆脱钳制,每挣一次,那男人便把它的身子捏得更紧一分,它反抗不过,突突——将之前吞进的污水连带黏糊糊的唾液一齐喷上了他的面上。
男人的眉毛蹙起,眉毛上带着淤泥的污水一撮一撮掉落。
看见他的狼狈,金鱼得意地吹了个泡泡,同时在他手心里排泄了。
男人换了只手,厌恶地抬起那只沾了它污秽的手查看,完了手一松,一把将它抛掷了下去。
九霄
金鱼被狠狠地抛进了水里,咚——栽进了泥里,鱼尾扭啊扭,不知划了多少条s形曲线才拔出鱼头来。它噗噗抖掉淤泥,内心噼里啪啦叽叽歪歪出一通遭天雷劈之类的咒骂。
啊——
躯干一弯,金鱼像个肉团一样一蹦三尺高,如遇了牛鬼蛇神的惊怖已经取代了所有喋喋不休的咒骂。澄澈的水将男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给放大了,他平凡却端正的五官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那张脸随着水流方欠荡地荡啊荡啊荡啊的,荡得他的眼波看上去也像在荡啊荡啊荡啊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