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陈欢尔的人生平平无奇,可却有一条闪光的属性运气好。
比如十四岁住过的房子变成永远的家,十四岁结识的伙伴变成此生挚友,十四岁经历的拐点变成一条康庄大道越走越宽。
还有还有,十四岁撞到的那个男孩子
她也不知道。
其实和前三条一样,答案要到八十岁才知道。
你问他现在?
现在才晚上六点,工程师怎么可能下班。
1,四水之花1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陈欢尔现在的心情——
不,一句话形容不了。
偏偏,偏偏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拉倒吧,谁鸟他啊。”
“跳梁小丑,关他鸟事。”
“说真的,我祝他出门被鸟屎砸,一坨都算便宜,最好砸头上落脸上……”
声音戛然而止,而陈欢尔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举着手机目瞪口呆的男生。
鸟鸟鸟,鸟你大爷。
欢尔在心里翻了个 720 度超高难度系数旋转白眼,而后慢吞吞蹲下去将怀中抱着的满是盘碗的纸箱放到地上,这才腾出一只手去蹭右脸。黏糊糊热腾腾乳白一团,还久久散发着使人心不旷神不怡的奇幻味道。
不能更倒霉了。
炎炎夏日手持易碎重物走在去新家的路上,人生地不熟,对,连鸟也不熟所有才开门见山赠了这样一份欢迎大礼。
呵,砸头上落脸上,缺德鸟你认错人拉错地方了。
“那个……”男生欲说话迎头碰上一张铁青脸,准确地说,青里还留一抹白,于是小心后退半步,扭头离开。
陈欢尔摸遍全身只有一副钥匙。老天有眼,您是琢磨等这坨晒干了让我用金属工具铲?
她气急败坏踢一脚箱子,又怕盘子碗打碎回去被家母教训,收了脚赶紧开箱检查。
男生在这时退回来,只离她半步,“你……你还好吧?”
欢尔气嘟嘟不回答。
“我真不是说你。”男生说着从包里先翻出一条毛巾,接着又掏出一瓶水,瓶盖拧一半尴尴尬尬止住动作——只有几滴水珠粘在瓶身,空的那叫一个实在。
“我……我再找找。”他低头去翻。
陈欢尔这才注意到他穿一身球服,大大随身包斜挎在肩上,模样像刚从运动场回来。至于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这个行。”对方兴冲冲将手里东西举到她面前——一瓶止痛喷雾。
“我不疼。”欢尔没好气答一句,直起身拢拢头发。真见鬼了,哪里来的变异物种肠胃这么顺畅。
“我知道,那点分量砸一下能有多疼。”男生摇两下喷雾,“好歹是液体,这东西喷脸上没事,擦擦就掉了。”
“不用。”陈欢尔不想理会,弯腰欲搬箱子。
他直接拉住她,表情像是在憋笑,“而且这个遮味儿。”
遮……遮味儿?什么玩意啊都。
“你闭眼。”男生直接将喷头对准她,欢尔下意识比起眼睛。
右脸颊一阵凉意。
接着是摩擦触感,料子还算舒适,动作——异常生猛。
欢尔睁眼的同时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擦完脸又磨蹭两下头发。
“差不多了。”对方直接将毛巾收回去,看看她又瞧瞧脚下的箱子,“你新来的?”
“嗯。”陈欢尔瞄着揣在他背包里的毛巾,“我洗……”
“我也住这院,以后保不齐能见到。”男生朝地下挑挑眉,“沉不沉?”
“还行。”她以为他要帮忙,忙不迭补一句,“我能……”
“那你自己拿吧。”
果然是多虑了。
背后诅咒人的家伙能有多好心。
“走了。”他倒退着摆摆手,大步跑开。
回家直奔卫生间,脸干干净净,只有发丝还残留几缕白浆。欢尔洗了澡,这才给母亲发消息,“搞定。”
没有刻意等回复——钱医生要是有空,也不会家搬一半人溜个没影。
她环顾四周,东西不算多,十几打包箱外加三个大号行李箱,母亲早就给过搬家原则,“捡必要的带。”欢尔关了窗,空调电视齐齐打开,悠然自得开启整理工作。
她的新家在市三院医生家属院,小区大半户主都是大夫。建成已久的老小区,每栋楼都同卵胞胎似的相像,六层,无电梯,外墙呈现出历经风雨沧桑的砖红色。虽是卡车都进不来的地方,可似乎只能住在这儿——母亲由县医院调职过来,经同事牵线接下这处顶层二手房,省一大笔中介费,走两步就到工作地,一个电话呼叫还能赶上后半程手术。前任房主去首都大医院任职举家搬迁,家具家电统统留下,基本相当于拎包入住。而深层次的原因——上午刚进来母亲就信誓旦旦告诉她,“这房子风水好,人家儿子考的是北大医学院。”
陈欢尔揶揄,“你们学医的不应该讲点科学?”
“你妈学的中医。”陈妈神神秘秘摇头,“讲玄学。”
小陈同学不止一次怀疑母亲持假证上岗。
总而言之,陈欢尔的第一个人生拐点就这样出现在十四岁。
十四岁以前她生活在四水县,天河市下属一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小县城。这里没有历史故事、没有名人产出、没有厉害的工农业指数、甚至连拿得出手的土特产都没有。陈欢尔有次随父亲去市里参加婚礼,被问及家乡,她那没正邪的爸爸和众人做你划我猜,“第一个字是数字,第二个字是流动的液体”,在座与父亲同龄的叔叔阿姨皆笑而不答,他们的子女——一群城市小孩们讨论半晌给出答案,“叔叔我们知道了,五湖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