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露西女士,你也是来给威克汉姆先生说情的吗?觉得我无礼地剥夺了他担任教区圣职的机会?”
这话令裴湘心中恍然,原来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
裴湘暗暗忖度,那位乔治·威克汉姆先生大概已经败光了钱财,甚至负债累累,所以,他重新向达西先生索要遗嘱里提及的那个牧师职位了。
“先生,我想你误会了。”
裴湘版的露西察觉到了男人的不悦,连忙嚷道:
“达西先生,我来找你,绝对不是替威克汉姆先生求情的,也不是听信了他的诋毁,特意跑过来指责你的。
相反,我巴不得人们都认清威克汉姆先生的真面目,让他再也不能花言巧语地骗人。”
达西目光低垂,认真地注视着对面情绪激动的女士,似乎在分辨她的话中带着多少真诚。
裴湘抓了抓身上的斗篷,露出一个略显紧张的礼貌笑容。
“达西先生,我今天能够鼓起勇气找你,就做好了将详情全盘托出的准备。”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黛眉间浮现出一种混合着脆弱和坚定的忧郁气质:
“我曾经、曾经深深迷恋着乔治·威克汉姆,我为了和他在一起,无视了朋友的良言劝告,无视了父亲的苦心阻拦,背弃了家族的荣光,跟着他私奔到了这里!”
这番坦白让达西面露震惊,饶是他之前已经隐约猜测到,眼前的露西女士大概是威克汉姆的风流账,但是,此刻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感到心绪复杂。
“露西女士,我想你该知道,我和威克汉姆先生之间,嗯,虽然颇有渊源,但是早已经分道扬镳,如今,我们俩说是敌人也不为过了,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达西停顿了一下,继续语速飞快地说道:
“如果你是打算让我规劝威克汉姆,让他对你负责,迎娶你,女士,非常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裴湘飞快摇头:“达西先生,我既然已经看清楚了威克汉姆先生的真面目,怎么还会执迷不悟地想要嫁给他?你这是小瞧我了!”
达西嘴唇微动,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挖苦。
他想提醒对面的女士,能够干出和威克汉姆那种人私奔丑事的人,有什么令人高看一眼的价值呢?
不过,出于他多年来养成并遵循的绅士风度,他让自己保持礼貌性的沉默。
可是,这位先生大概是骄傲惯了,他的眼神很不善于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许也是因为觉得裴湘没有威胁,所以,菲茨威廉·达西并没有很用心的收敛情绪。
裴湘苦笑了一下,语气惭愧地说出了她的目的:
“达西先生,我想求您、求您偷偷带我离开肯特郡!
我想要离开威克汉姆了,我受够了每天和一个酒鬼赌棍共处一室,忍受着他和别的女人公开调情,还要忍受各种各样的债主找上们来要账,达西先生,我想家了,我想回伦敦。”
达西迟疑了片刻,没有轻率地做出答复。
“露西女士,你似乎非常信任我?”
“达西先生,说实话,我从威克汉姆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坏话,之前……我确实觉得你不近人情,过于傲慢。”
回忆过去,裴湘涩然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眼神怅惘:
“可当我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之后,我就马上意识到你是一位品格贵重的绅士,因而,我遇到麻烦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向你求助。”
这样的称赞虽然没有特别取悦菲茨威廉·达西,但也足够让他的情绪变得和缓,年轻的绅士目光沉静,不再因为对方身上的威克汉姆标签而心生排斥。
第11章
达西来回踱步,侧头提出心中的疑惑:
“露西女士,离开威克汉姆无疑是一次英明的选择,但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陌生人带你离开这里呢?
据我所知,威克汉姆那种人虽然劣迹斑斑,但是,他还是做不出囚禁女性这种事的。”
“我找不到第二条退路了。”
裴湘把这句话说得特别的真情实意,她泪眼盈盈地注视着年轻的达西先生,眉宇间全是信赖和仓惶。
达西微怔,他的语调变得更加彬彬有礼:
“露西女士,你是缺少路费吗?若是那样的话,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瘦弱女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达西先生,我手中还是有些钱财的,谢谢你的慷慨。”
意识到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达西先生是不会轻易松口让一位陌生的女士同行的,裴湘默默吸气,开始充满感情地讲故事。
“我和威克汉姆来到这里以后,他骗我说要去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我一开始非常相信他,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大部分钱财都拿出来给了他,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变了。
他不仅没有赚回养家糊口的钱,反而引来了赌徒和流氓,我吓得躲在租来的房间里不敢露面。
一方面是因为我还残余着羞耻心,知道私奔这件事不能张扬,另一方面,我害怕那些债主们看我的眼神。
达西先生,我的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身上的钱也仅仅够回伦敦,我十分想要摆脱这里的一切,回到亲人身边,并且诚心忏悔我带给他们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