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
“相中你特别好相处。跟你在一块儿一点儿也不累。特别好。”
我就笑,我说你之前处过难缠的女朋友?
“有啊。有一年,也是领人回来住,住的比你时间长,她直接搬过来了。然后就这个窗户,”他指指,“那年水大,蚊子特别多,我家楼层低,楼道里都有蚊子,特别难缠。我俩在外面吃饭,我妈说她回家给我送了点儿东西。当时我那个女朋友就急了,问我我妈是不是开窗户了。我说不能,要开也是开这个厨房的小窗户,因为这个窗户不进蚊子其实,只有卧室的窗户才进蚊子。完了吧我那个女朋友就说,你等着的,你看回家要是厨房窗户开了的,咱俩今天就是个事儿。我听了这个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我说你是没早两年认识我,我原来也差不多就那样。
徐钊说你不会的。你肯定不是那种人,肯定不是。他低头从冰箱最底层舀出一碗米,哗啦啦,散在电饭锅内胆那个盆里,噼里啪啦。他很少跟我讲大道理,这会儿却似乎想说说。他说人和人相处,其实挺玄学。就比如我,看着挺好,其实就是个事儿逼,毛病特别多,但凡跟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要挑剔。但是跟你在一块儿,还挺好,心里安静。那次我不是开车碰了你吗,我硬着头皮过去的时候真的特别怕你跟我吵,我就特别不喜欢跟人吵架,别人话一多我也可烦了,脑瓜仁儿都跟着疼。你那次真就什么都没说,诶呀,啧,我就惦记上了。我觉得这个人真好,她跟别人都不一样。欸?佟老师什么样儿人啊?跟你像吗?
佟道珩,佟道珩。
“一般像,我俩都暴躁,但是是两个极端。我是暴躁,话少;他是暴躁,话痨。从小就宠坏了,没人管得了他。反正他结婚之前,我俩相处那阵子,他特别能惹事。我一般情况下都不带他出门,怕他狂犬病发,咬人。”
徐钊起身去淘米,嘀咕着说怪不得会跟狗咬起来……怪不得要打狂犬疫苗……
你瞧,徐钊这嘴其实也不饶人。
我和徐钊做爱无疑变成了件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很多时候他只是在那儿坐着,坐着发呆,看书,玩手机,我就忍不住要凑过去,凑过去坐到他腿上,掰着他脑袋亲他,隔着裤子蹭他,用各种办法撩拨他。他也很上路,也会趁我做正事的时候忽然出现,像个傻狗一样把脑袋放在我肩膀上,然后伸手去揉我的胸。
不知道是他手法比较好,还是我实在被摸得太频繁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敏感了。徐钊几乎是抓紧一切能站在我身后的机会对我进行抗敏训练,最开始我也是真受不了,有一阵子他只要一凑过来我就条件反射性的腰酸腿软。但熬过了那阵子,我就变强了,而且是很强。
那天我坐着看电视,徐钊躺在我腿上,手也不老实。我都不想低头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姿势,总之一定很奇怪就是了。他捏了好半天才说,岑青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啦?
“我厌倦你了。你摸我和我自己摸自己没什么区别。”
“那你自己摸一下自己我瞧瞧。”
“眼睛给你戳瞎,还瞧瞧。”
他还是捏来捏去的,“这就是我快乐老家啊。”
我把他那只手拎出来扔回他脸上,这手自然还是很漂亮的。我一直觉得在徐钊这儿,手应该也算性器官。每次我对他的手表示羡慕的时候,徐钊都会用一句老话劝我:手大抓草,手小抓宝。
一瞬间我还以为他是我奶奶。
佟道珩他父母来我们柜台的那个早晨,我差点儿迟到。原因是徐钊把我强压在床上不让我起来,我心急如焚,只好一脚把他踹到床下,这才得以脱身。
佟道珩他爸跟他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非常非常的像。他妈妈很有气质,长得漂亮,看着也是个强势的人。
小黄说叔叔阿姨,这就是岑青。
他爸妈说去楼下谈谈吧,吃饭了吗小岑?
“啊,还没有。叔叔阿姨找我有事吗?”
事情是这样的,显然佟道珩老丈人丈母娘打人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他们自己也都知道,所以也就没和佟道珩父母说。佟道珩也没和他爸妈说这事,所以他爸妈就一直不知道,而且一直催着他为孩子考虑,和柔柔复婚。佟道珩最近被催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跟他爸妈说了实话,表示这么傻逼的老丈人丈母娘谁愿意伺候谁伺候,他是不可能再回去受气了。他爸妈这才知道自己当时是闯了祸,所以特意来找我道歉。
我们仨在楼下找了一家开了门的店,坐进去吃早饭。我说叔叔阿姨,事情反正也都过去了,我伤也都好了,咱就不要再计较了。
佟道珩的爸爸往后仰着,推推眼镜,很沉默。他妈妈也是沉默半天才说,“那个事,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岑,我们再次跟你道歉。佟道珩确实是不知道的,这个我俩可以保证,佟道珩确实不知道。”
“没事的叔叔阿姨,都过去了。”
他确实不知道。
战斗过程中他丈母娘忽然激我那句的时候,我确实是懵了,满脑子都是佟道珩凭什么这么对我;但真到了在派出所门口跟他对峙的时候,我也真就知道不是他,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他不会是那个反应,愧疚又无助的,看了让人还挺心疼。
只是我想来想去,最该被心疼的乃是我本人。我有这个心还是留给自己,不要再随意散布了。
再有就是我也真的很气他,很气他那么委屈但就是不跟我解释,好像解释了就是在狡辩。而我在他眼里似乎十分不明是非,只要他为自己辩白了我就不会再理他一样,也不知道他这毛病在哪儿学的,反正不是我惯的。
我很生气他有这样我不喜欢的本质上的转变,所以我要跟他一刀两断。
他爸爸忽然开口,“咱们是不是在哪儿有过一面之缘的?”
“应该是没有的叔叔。我和佟道珩不是一个学校的。”
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默,我在沉默中疯狂进食。结尾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佟道珩最近状态很差,我说叔叔阿姨,我俩不联系也有一段日子了,他要真是最近状态不好,那很有可能是因为换季或者是工作,跟我关系并不大。
我这算是把话说死了。
一想到佟道珩每天一边消极怠工愁肠百结一边又小心翼翼地跟我嬉皮笑脸,我就更烦他。是男人就真刀真枪地打一架,他这娘们儿唧唧的可真讨厌。
不过管他呢,跟我也没关系了反正。
他爸妈心领神会,于是就走得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