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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被牵连者还远远不仅京兆裴氏,据她当时所知,连关内、河东、淮南等一本同源之裴氏族亲也饱受牵连,为官者皆被罢黜,有入狱者,有流放者,甚至有处斩者!
    血腥残酷的镇杀让一应为裴郑抱屈者不得不闭紧了嘴。
    她是皇后,可是她没有丝毫挽回的办法。
    直到父母家人临刑前,甚至她才终于被许可去见最后一面。
    记得母亲当时安慰痛哭流涕的自己,那些话仍旧铭记于心:渥丹,好孩子,不要太过悲恸,也不要因此心怀怨恨,不要责怪圣上,他是逼于无奈好好活着,千万要活着,不要去想报仇雪恨,你要忍耐。但母亲必须告诉你,裴郑两家决没做叛国大逆之行,你无须自愧,要像从前一样堂堂正正处世对人。
    可是她知道的,当所有亲人尽数死于这起从天而降的灾难,她这个皇后万无生机。
    那九五之尊是怎么说的?渥丹,朕决不会让人伤害你,你,千万保重。
    然而不久,她竟被诊出有了身孕。
    她那时候想,如果这一切都未曾发生,家族仍旧荣光,父祖亲人安然无恙,当孕育这个小生命时,她该是多么喜悦。
    可当时,她知道这就是摧命符,大周皇朝的嫡长子,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个出身裴氏的女儿生育?!
    毒药是加在叶昭媛送来的药膳里,而叶昭媛是她嫁入东宫时的陪滕,后为天子生下长女才得封昭媛。
    叶氏本是她之外祖母父系族亲,却为微末庶支,家境业已败落温饱难继,自愿陪为滕妾,历来温婉本份,绝非心狠手辣者,她不会,也不可能是真凶。
    凶手应是获利者,而不该被当场捕获,然后公之于众,处以死罪。
    那个她虽然忘记,却一直还将她当年举手之劳的施恩铭记于心的店家,是恨错了人。
    可是这有什么重要呢?一点都不重要,杀死她的人是谁都没关系,她必须报复的是害死裴郑两门千余性命的罪魁以及一应帮凶!
    这么想来,临死之前应当还是怀着不甘心,可是那时,当腹痛如绞血液逆流直冲嗓眼时,那一刻,她的感觉首先竟是如释重负,像一个等候判决的死刑犯终于盼来了最终结果,她再不用面对那个亲手下令诛杀她所有亲人的人,她的夫君,大周九五之尊。
    也许他有无奈之处,可是她做不到理解宽谅。
    最后时刻,耳边都是惊惶失措的宫人在尖声呼救,她突然想起了母亲从前的叮嘱,在她很小的时候。
    丹儿,记住身为裴氏女,无论何时都不能失仪,即使落魄,只得荆钗陋衣,也不能狼狈而失风范。
    临死之前,也不能狼狈她没有做到母亲的临终叮嘱安好无恙的活着,也许眼下就算获得新生也不会再坚持什么堂堂正正对人处世,只要能为裴郑昭雪复仇,她甘愿效仿蛇蝎无所不用其及,她终究要负母亲教诲了。不过当时临死,她想还是要做好这最后一件事,不能失了风范,让人鄙夷。
    所以她仿佛整理了发髻,还扶起了匍匐在她面前吓得哭泣不已的叶昭媛,她很抱歉:我救不了你了,你是被我连累。
    当时叶昭媛怎么说的?皇后殿下,妾愿一同赴死,只不甘心,要背负杀害殿下之污名。看,叶昭媛也不是傻子。
    回忆到此而止,柳小娘子稚气娇柔的唇角带起一抹深深笑意:叶昭媛,既然上苍让我得这死后重生之机,我定会好好珍惜,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杀害我所有亲人之罪魁,当然也是害死你我之人,无论他是谁,无论他之地位如何尊贵,我要他,身败名裂血债血偿!
    第6章 再嫁妇,却为宠妃
    好教娘子得知,眼下颇得圣宠之元贤妃,早时与妾身及家姐极为要好,尤其家姐,曾与贤妃姐妹相称,今妾身依郎主之嘱,携两位幼女回京团聚,临行前且得元刺史与家姐殷殷叮嘱托以礼信转交贤妃。
    柳小娘子听见庶母姚姬忍无可忍说出这番话时,一行已经淮水登陆,准备从陈州取陆路入京,在此之前,每当一处过所补给,姚姬无不尝试要将她纳回管辖,被袁氏屡屡驳回后,终于忍不住在这日启程之时,愤愤不平将背后几乎是所有靠山搬动出来威胁。
    她半点也不担心,别说姚姬不可能得逞虽然在她印象中,王家这位媳妇袁氏固然不是出身当权之家,好歹仍为著姓之后,就算有怕事之心,倘若当众被一个连告身都没有的姬妾要胁服软,那可是莫大耻辱实伤体面,传扬出去连夫家京兆王氏都会受人嘲笑。
    就算袁氏妥协,这时将她交还姚姬照管,有了之前落水那一桩事,姚姬也不可能真对她狠下毒手,导致她夭折半途。
    姚姬无非是欺她年幼,打算背了人威胁利诱,好将落水一事掩盖过去罢了。
    经过这几日的适应,本身有限的记忆又恢复不少,柳小娘子已经想了起来,她落水之故确是这姚姬为了替艳绝争抢她手上玉珠串这东西仿佛是本身父亲柳少卿赐予,竟是羊脂玉雕琢而成,可算精美,许是让庶妹艳绝与姚姬眼红已久,才打主意支使开奴婢强取豪夺,哪知本身往日虽然懦弱,唯对阿父馈赠之物珍惜得很,死活不愿转赠,争抢之时,不慎被姚姬推了入水,可怜就这么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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