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军将他拖了下去。
霍西洲率军入宫。
一夜之间,江山便易了主。
此前戚梦白在长安搅弄风云之际,东南、西南两边的州牧也蠢蠢欲动,戚梦白本事一般,不过是仗着与朝廷亲厚,方得李苌召见入宫,趁此机会夺下了长安的控制权。现如今他们哪一个的能力比不上戚梦白,凭何要忍气吞声?因此个个摩拳擦掌,希图刮分一杯羹,大展宏图。不过才短短几个月,长安之势又风起云涌,现在坐庄的,轮到了霍西洲。
这霍西洲却是块硬骨头,不好啃。
州牧之间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若不联合起来,谁也打不过长渊军。但百年来传统皆如此,现在难道要为了霍西洲与老对家化干戈为友吗?一时犯难,莫有动作。
霍西洲入长安,黄袍加身,临朝专权,为摄政司马。
自长渊军入关之后,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安抚人心,重用提拔老臣,乱哄哄的长安局面一时稳定。
只是有不少忠心于李周旧朝的忠烈之士,在霍西洲嘉封摄政司马的当夜,便引颈自刎。一时传为佳话,可悲可叹。霍西洲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嘱史官、礼官等人,为其在李周太庙之外刻碑立传,予后人而记之。
是夜,霍西洲于太晨殿脱去身上厚重的蟒袍,在烧着地龙暖如春融的寝殿之中坐下,批阅近来关于各州牧的军报。而内侍官小心谨慎地侍奉在旁,唯恐摄政司马有丝毫的不满意,便像戚梦白一般举剑杀人。
霍西洲不惯有人伺候着,加上屋内地龙烧得旺,不过一时片刻,额前便出了一层汗。
他在冰天雪地行走惯了,纵然殿外白雪皑皑,滴水成冰,只需多加一身外袍即可,这烧得东西却是多余无用,他皱眉问道:“这烧一夜地龙花费的银两够普通百姓五口之家用多久?”
内侍官具体也不知,只是道:“恐怕得一两年了。”
霍西洲不知李周皇帝在位时如此豪奢,眉结更深:“撤了吧。本王不需要。”
“诺。”
内侍官离去,正恰巧赶上李图南大步而入。
“王爷。”
霍西洲从满桌的折章之中抬起头来,正觉得额头胀痛。
虽能识文断字,但这批阅奏折要比行军打仗更累人十倍百倍。
“何事?”
一眨眼李图南到了近前,脸色“嘿嘿”挂着傻笑,“王爷,您何事打算将王妃接回来?大家伙儿都想王妃了……”
霍西洲一怔,继而脸色一暗,目光沉了下来,那意思很明确:我的女人,你们想什么?
李图南忙摇摇手:“末将等人绝无此意,就是、就是……嘿嘿,王妃确实待大家很好啊,您看啊,王妃守着咱们长云的家园,到了冬天,给将士们送了多少酱肉和寒衣啊……就像咱们大家伙儿的亲娘一样……”
霍西洲哈哈大笑。
“李图南,亏你说得出口!
他无心看军报了,扔在手边,起身负手步了出来。
李图南连忙跟上:“不如,就让小的亲自去接?”
霍西洲道:“正好别人我也难以放心。”他转过身看向李图南,眉心彻底地舒展了开来,“尽快。”
“哎!得令!”
李图南欢喜无边,好像真要回家接他老母共享天伦一般,一蹦三尺高就去了。
李图南这一去,霍西洲在原地停了少顷,已不自禁地开始想象,她在长云不知可还好么?久久应该已经会跑了吧,她们母子快活逍遥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时常想起自己。倒是他一路而来,只要有这样的空隙,都是在思念着他们中度过。
小立片刻,他回到了龙案之后,埋首继续批复折章,但撤销了地龙的内侍官很快回来了:“回王爷,外头夏国公夫人求见。”
霍西洲头也不抬地道:“他是来替燕昇求情的吧。”
内侍官回道:“是的。”
霍西洲淡淡道:“你告诉她一声,本王无暇见她。燕昇如今之生死、荣辱,全在于王妃一念。求本王,不如去求王妃。”
内侍官回道:“诺。”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这些贵人们的家中事。旁的内侍官是不知,不过这燕昇和卢氏从前虐待王妃,将她放在马场,后来又闹着和长渊王妃恩断义绝的事情,可是众人皆知。长渊王这般的态度,实在太正常不过。内侍官赶着去办差了,在贵人面前,绝不多话就是了。
卢氏没有等到霍西洲,知他不肯见自己,惶惶道:“那我阿胭,何时能够入京?”
“这个,王爷已经派人去长云接了,”内侍官叉着手,道,“夫人请回吧,用不了多久,王妃便到长安了。相信王妃素有贤名,夏国公定能无虞。”
卢氏怔忡,内心当中仍然充满担忧,但也不好继续为难内侍,只得不甘离去。
……
霍西洲这方不知,早在长渊军攻下端云之时,长云那边燕攸宁便带着儿子出发了。
她实在放心不下,也再无法自欺欺人,心安理得地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等待消息。越是濒临胜利的那一刻,人心反而越是难以安定。她想在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在霍西洲的身边。
没想到出长云并没多久,便遇上了前来接应的李图南。李图南大喜过望,告知王妃,长安已经是长渊军掌中之物,王妃勿用担心,他此番来就是来接王妃回长安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