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瞬间闭嘴,他的视线死死地粘在薄薄的卡片上,马上又转向钱飞。
钱飞今年二十六岁,面容俊秀充满朝气,是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长相,站在殷妙边上正好高出半个头,对上路德维希审视的目光,还友好地朝他笑笑。
路德维希眯起双眼。
殷妙接过房卡,拍了拍钱飞的后背:“走吧,你跟我上去。”
她礼貌地向其余人告别:“抱歉,你们先聊,我失陪了。”
然后拉着一脸迷茫的钱飞走了。
路德维希目视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缓缓捏紧手里的高脚杯。
海莲娜中途喊他好几次,他都没听到。
酒店客房内,钱飞疑惑地挠头:“老大,你不是说今天累了所以才住酒店么,叫我上来干吗?”
他忽然羞涩起来,低头玩弄起自己的拉链:“难道,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殷妙面无表情:“怕你忘了才提醒你,明早记得交项目总结。”
钱飞的手停住了:“哦。”
殷妙晚上只喝了一口汤,这会胃灼得烧心:“帮我点份外卖,你先回去吧,顺路送下小米。”
钱飞掏出手机下单,嘴里还小声嘀咕:“你不说我也会送啊……那我先走了啊,你早点休息。”
等房门重新关上,殷妙精疲力竭地后仰,无力地倒在床上。
她放空般望向落地窗外的夜景,千头万绪纷纷扰扰。眼眶隐隐发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润模糊,有关路德维希的记忆飘飘荡荡,最终回到六年前。
*
“殷妙,殷妙,快醒醒下课啦!”
一阵短促的推力将她摇醒。
殷妙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她的舍友站在桌前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是吧阿sir,才开学第三天,你就睡了整节视听说课?难道要出国的人都这么放飞自我吗?”
这节课是德语视听说,因为老师有事,临时改放欧洲史的纪录片,讲十字军东征的。
恢弘苍凉的背景音乐中,由德意志贵族组成的条顿骑士团马蹄铮铮,英勇无畏地挥动长矛。
殷妙昨晚收拾行李到半夜,本来就很困,破纪录片还没字幕,她听着毫无感情的机械念白头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半张脸贴在桌面上,死死
地昏睡过去。
华外德语系有2+2双学位项目,殷妙今年荣升大三,由于上学期成功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并顺利通过APS审核,她明天就要飞往德国,在海德堡大学新的冬季学期入学。
舍友八卦兮兮地凑了上来:“我听说你德福考了20分,真的假的?”
殷妙脸上睡出了几道红印,看起来呆呆的:“你说呢?”
她还记得擦擦嘴角,干的,幸好没流口水。
“你还是大二考的吧?这都能满分,跟你一比我们都白学了。”
“拿出你高三突击复习的精神,你也可以。”
殷妙摸摸肚子,又看向墙上的钟,“走,干饭去。”
舍友拉着她的袖子不让走:“你陪我去下文化广场吧。”
殷妙莫名其妙:“不去,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舍友扭扭捏捏:“今天不是那啥,国际文化节么,咱们去看看热闹。”
殷妙无情地戳穿她:“少来,你前年嫌弃人家印度卷饼的辣酱不正宗,非要自己蘸老干妈,去年吐槽韩国泡菜没你老家辣白菜好吃,差点被人留学生围殴。”
她说完就要扭头出门,却被舍友一把抱住了大腿:“殷妙!妙姐!江湖救急啊!你明天不就走了么,今天是最后的机会,我答应人家要把你带过去的!”
殷妙巧妙地抓住重点:“人家是谁?”
舍友支支吾吾:“就法语系……段一鸣学长。”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美食街会员卡,打五折。”
“你就为了张五折卡把我卖了?”
殷妙越想越生气:“不行,这卡得平分!”
好说歹说,她还是被拖着去了文化广场。
殷妙长相清纯,眼神无辜,从小到大都讨男生喜欢,大一入学就不乏各路追求者,然而她统统以“沉迷学习,无心恋爱”为理由,拒绝了所有向她示好的男生。
但总有那么几朵顽强的烂桃花,怎么斩也斩不断。
例如段一鸣。
华外一年一度的国际文(mei)化(shi)节进行得如火如荼。
来自各个国家的留学生支起小摊,现场宣传家乡美食。浓汤、烘焙、卷饼香味充斥着整个广场,更有穿着民族传统服饰载歌载舞的漂亮异域面孔,向路过的学生们派发纪念品。
殷
妙被乌克兰的小姐姐投喂了萨洛面包,还趁乱被捏了好几下脸。
舍友迎着拥挤的人潮,把她推到一个围了好几圈人的摊位前。
殷妙挤到内圈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摊位,而是一个浮夸的告白场地。
上千朵蓝色妖姬被摆成一个巨大的心型,明明是大白天,心型外面还骚包地点了圈香薰蜡烛,那位追求她两年的法语系学长段一鸣坐在花心中间,抱着吉他翘首以待。
看到她过来,周围立刻有人带头起哄。
段一鸣一个响指,音乐响起,他深情款款地弹奏了一首五月天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