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妙翻译完后,剩下的德国观众也笑了起来。
晚宴进程过半的时候,中场穿插了传统的舞狮表演。
光影交错间,宴会厅的大门半开,某个身影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进来。
殷妙在休息的间隙以水充饥,支着下巴往大门方向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
她有点轻微的散光,没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不过看个子,倒是很高。
终于挨到所有讲话结束,众人端起酒杯开始串场交际,宴会厅里进入社交节奏。
殷妙饿了一晚上肚子,这会没她事了,溜回座位指望着能垫巴一口。
米娅给她盛了一小盅热汤和炒饭,眼巴巴地叮嘱她多吃点。
她刚坐下喝了口汤,背后传来熟悉的调侃声:“奥~妙,我亲爱的姑娘~”
听见这声音,殷妙头都没回,没好气地用德语回道:“奥~斯卡,请让我吃完这口饭。”
奥斯卡(Oskar)是她的朋友,
也是德方负责本场晚宴的组织人。
这次也是搭了他的关系网,殷妙才接下这个活。
奥斯卡在她背后轻咳一声:“妙,我带来位朋友,他觉得你今晚的翻译很好,所以想认识你。”
新客户?那还吃什么饭,大米饭哪有金主爸爸香甜?
殷妙一听,立刻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端起一边的香槟酒杯,姿态楚楚地站了起来。
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好了完美的社交笑容。
下一秒,笑容僵住。
奥斯卡身边的男人,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他个子很高,通身气场疏离,挺括的长款西服穿在身上,像是从十八世纪的宫殿里走出来的矜持权贵,铂金色的发丝往后梳起,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面孔,眼睛却是冰冻森林的墨绿色,里面静水流深,稍不留神就能让人轻易沦陷。
殷妙和他对上视线。
心头蓦地闪过一阵恍惚。
宴会厅的水晶灯太亮,台上乐队主唱的高音太响,让她看不清面前的人,也听不到周遭的声音。
奥斯卡还在兴高采烈地为两人介绍:“妙,路德维希(Ludwig)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在华国第一批合作引进的优秀企业代表……”
路德维希深深地凝视她,极具绅士风度地微微欠身鞠躬,仿佛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音色跳动在殷妙耳膜:“S lange Zeit nicht gesehen,meine Liebe.(好久不见,吾爱。)”
奥斯卡未尽的话卡在喉咙口,张大嘴巴满脸震惊地望向自己的挚友。
他在说什么?
殷妙心里冷笑。
好久不见?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她说好久不见?
好啊,既然要打招呼,那来而不往非礼也。
于是她单手拄在桌面上,借着这一点点支撑的力度,身形站得笔直。
然后扬起下巴,字正腔圆地冷冷吐出一句中文:“好久不见,狗东西。”
刻苦自学了所有中文骂人词汇的奥斯卡:“???”
第2章
路德维希听到“狗东西”三个字,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而是奥斯卡不知是热得还是惊得,出了一脑门子汗,他胆战心惊地偷觑着路德维希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试图力挽狂澜:“那个,妙刚刚说得是,她见到你很高兴……”
“我能听懂,”路德维希平静无波地打断他,“大学期间我选修过汉学。”
奥斯卡干巴巴地应了一声:“Ach so.(哦)”
很好,华德友谊破裂了。
路德维希往前迈了一步,和殷妙的距离又拉近几分。
他眼中的绿色变得更深,仿佛正酝酿着无尽风暴:“我想和你谈谈。”
殷妙没来得及开口,他们这个角落就被人发现了。
“路德(Lud),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好久。”
为首的女人一身曳地红色礼服,行走间裙摆飞扬,顾盼生辉,自信得闪闪发光。
她领着几位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过来,姿态亲昵地挽上路德维希的胳膊。
路德维希垂下眼睫,无奈地转身和人寒暄攀谈起来,看上去对这些生意场上的应酬熟稔于心。
而殷妙望着他的样子微微出神。
眼前衣冠楚楚,成熟稳重的英俊男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戴着耳机的孤独少年。
六年的时光,足以将他雕刻成陌生的模样。
正在愣神间,耳畔响起一道带笑的女声。
“你好翻译小姐,我是海莲娜(Helena),路德的商务助理。”
“你好,殷妙。”
海莲娜打量她两眼,往路德维希身边靠了靠,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似是而非地开起了玩笑:“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我的德语说得就没人家殷小姐好听,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众人纷纷摇头,十分捧场地恭维起她出色的工作能力。
海莲娜笑靥如花,媚眼含羞,无端带上几分成熟风情。
殷妙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她搭在路德维希臂弯中的玉手,很快移开视线。
沉默的路德维希似是有所察觉,转向殷妙动了动嘴唇。
不速之客再次到来。
“老……妙姐,房间开好了,这是房卡。”
钱飞迈着大步过来,将一张黑金色的房卡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