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闭着眼睛想,最迟明日,等女人的脚伤好一些了,立刻叫她走人。
睡了那么久,月梅这会儿虽然吃饱了,但这样冷的天,也没了困意了。在屋里找了一圈,在床尾的位置瞧见了自己的两只已经上冻的袜子,应是男人帮她脱了,然后随手扔的。月梅摸了摸,*的,还带着不少泥,肯定是不能穿了。
可现在自己也不方便洗,只能先丢在这儿了。
记得逃出来的时候,程月杏给她拿了个小包袱的,里面说不定有袜子和换洗的衣服,也许还有钱呢。月梅忙四处找带出来的包袱,找了一圈却没找到,男人肯定不会拿的,那么……哦,好像是掉进雪窟窿里的时候一起掉了,男人救她的时候,可能没发现吧?
月梅想了想,现在实在不方便去拿。
且不说自己伤男人瘸,就冲着方才人家满眼的厌恶,她也得消停消停。万一真把人给得罪了,撵了她出门,这样的天气,她一个女人出去会遇到什么情况简直不敢想。
月梅在屋里生生硬坐了一下午,这让她想到了在将军府西北角那个破院子住着的情形,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那么干坐在床上等死,后来,竟真的死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明明,傍晚的时候还喝了一碗药,吃了些阳春面,喝了一些粥呢。
怎么现在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好像连临死前的那种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吃了东西好像就睡下了,一觉醒来,便变成了程月梅。
这是怎么回事?
月梅坐在床上发了一下午的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想的多了,后来头便开始隐隐作痛,最后只好放弃了。
等到外头又有响动的时候,月梅看到天已经又暗了下来,想着男人在外面被冻了一下午了,月梅忙的也起了身。跳到门口拉开门,瞧着男人右腿撑地屈膝,半弯着腰在往灶膛里添草。锅盖依然盖着,想来是在热中午吃剩下的粥。
“我来吧,你去屋里歇一会儿。”月梅跳了过去。
男人纹丝不动,添了草,揭开锅盖看了一眼,然后直接从边上的水桶里舀了一瓢凉水加进去。
月梅看的一愣一愣的,怎么能直接加凉水到粥里煮,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男人却丝毫没觉得不对,也不管月梅,转身去了草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三个馒头。这样冷的天,馒头早已经冻的很硬了,他却力气很大的把馒头揪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了碗里。
月梅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是打算一会儿水开了,把馒头块丢进去。
煮的这一锅叫什么呀这是。
可男人冷着脸我行我素,而且这不管吃的喝的还是用的都是人家的,月梅一个外来户,人家不理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干站着,一直等锅开了,男人把一大碗的馒头块倒了进去。
还剩下一个半馒头,又三两下揪开,放进去。
然后捏了一点盐巴,洒进去。
盖好锅盖,又烧了会儿,揭开锅,晚饭便好了。
他一会儿添草一会儿揪馒头块一会儿捏盐巴,就捏盐巴的时候冲了下手,其他时候连手都没洗。
月梅欲哭无泪,这样的一顿饭,可怎么吃啦!
第5章
早上和中午的两顿没瞧见是怎么做的,月梅吃的很欢快。
可晚上这一顿……等男人盛出了一碗先递给她时,她摆了摆手,有点儿尴尬的道:“不,不用了,晌午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人家好心好意的做饭,还让她先吃,这情得承。
可她也实在不能难为自己,她看着那粥不粥饭不饭的东西,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男人看她一刻,收回碗端着到一边草堆旁坐下,自顾自大口吃了起来。
月梅略站一站,越发觉得尴尬,瞧着男人吃的正香,便也不打扰他,转身回了茅草屋。
男人饭量大,自然也看出了方才月梅眼里的嫌弃,于是压根没给她留。半锅的粥饭吃了干净,打水洗好锅碗,又添了水,加了柴禾,打算烧一些水烫烫脚洗漱一番。
热水烧好,盆却放在屋里。
男人犹豫了下,上前敲了敲门。
月梅无事,正在打量这屋,又想着刚才男人做饭时的举动,觉得身下的稻草身上盖的被子只怕都不大干净。正立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抖开来弹弹灰,或者是查看查看也好。
突兀的敲门声惊了她一跳,忙坐下来,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进来”。
男人推开门,自然而然和坐在床沿面朝外的月梅对视了一眼。
玫红色的小袄不大服帖,似乎略大了些,白净的脸上两颊微红,眼睛水灵灵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坐在床沿不由自主的就抬头挺胸,双手随意搭在两膝,姿态又好看又优雅。
不施粉黛,相貌看起来是挺寻常,可是这气质,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农家村姑该有的。
男人心里冷嘲,想着她的伤也不重,明儿一早立刻撵了人才好。
错开眼神走到床头,拎起靠在墙边的木盆,看也没看月梅一眼,便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