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欲晓在姥姥家度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周末。因为跟表姐柴簌簌吵架,妈妈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推搡到卧室里锁了两个小时;因为跑太快差点撞到舅妈,妈妈照屁股上踢了她两脚,姥姥也龇牙咧嘴地狠点了下她的额头。翟欲晓收拾着自己的小书包哭着要回家找爸爸时,姥姥又给她剥栗子哄她。
“妈,你看。”翟欲晓刮掉碗底最后一口鸡汤泡饭,兴奋地展示碗底给柴彤看,“一粒米都没有剩下来,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柴彤先前答应她能吃光一小碗米饭就带她回家。
柴彤给柴海洋添了一碗米饭,眼睛往翟欲晓碗里一扫,笑着点点头:“行,但要再喝半碗鸡汤。你这饭量都没有你姐的一半,以后可长不了大个子。”
翟欲晓将碗伸出去,不忘瞪表姐柴簌簌一眼,柴簌簌不客气地回瞪她一眼。
梁燕清给翟欲晓盛了汤,再夹个鸡腿进去,笑着问:“晓晓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你不是最喜欢玩姐姐的那些娃娃了?”
翟欲晓接过碗,礼貌地道一句“谢谢舅妈”,她挺了挺小胸丨脯,想骄傲地说我家楼上有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娃娃,但突然想起柴彤好像不喜欢林普,她眨巴着眼,气弱道:“花卷回来了,给我带了礼物。”
翟欲晓住在楼下的小竹马花卷两周前请长假跟家人出国了。翟欲晓在饭桌上听到爸爸妈妈说,他们全家是去参加花卷姐姐的婚礼了。花卷姐姐比花卷大整整一轮,前些年出国治病了,病好以后给国外的大姨当了女儿,再没有回来。
梁燕清知道花卷是翟欲晓的好朋友,她转头问柴彤:“花卷从哪儿回来了?”
柴彤说:“美国。”
梁燕清满面惊讶:“他家那经济条件跟你家不相上下。哦,不如你家,前些年给孩子治病花不少钱。虽然你们现在住的楼以后如果拆了能搞一大笔赔偿款,但这不是没拆嘛,能去得起美国?”
柴彤顿了顿,给翟欲晓擦掉下巴上的油腻,勉强耐着性子解释:“思颖的大姐有钱。”
——花卷的妈妈叫姚思颖。
梁燕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午饭后,柴彤开着代步的二手福特载着翟欲晓回家。
翟家一共两台车,一台是结婚时花干了翟轻舟的积蓄买的十几万的大众,一台是前年买的不到四万的二手福特。因为这台二手福特,柴彤没少被娘家人埋汰,所以现在她回娘家一般都开大众。这次回来其实开的也是大众,只不过翟轻舟要出差,跟她换了车开。
路上,翟欲晓叽叽喳喳地跟柴彤说话。
“妈,你烦不烦柴簌簌?”
“柴簌簌是我侄女,你说呢?”
翟欲晓搞不清楚因果关系,是你侄女咋啦?是你侄女就不烦人了?
翟欲晓愤愤地抠着座椅上的一个小洞,叨逼叨跟柴彤告状。
“舅妈说一人一个娃娃自己个儿玩儿,结果舅妈一出去,她就把我的娃娃抢回去了。啊,她还嫌我手脏,最不喜欢的娃娃也不让我动。切,谁稀罕啊。”
“舅妈给你分娃娃的时候,问过簌簌意见了吗?”
“那我不知道。”
“肯定是没问过。娃娃是簌簌的,舅妈不能随便分给别人。”
“所以后来我就去看动画片儿啦。但明明是我先拿到的遥控器,柴簌簌非扑上来抢。”
“……”
翟欲晓眼睛盯着路边的糖葫芦摊儿总结陈词:“反正就没有见过这么烦人的侄女。”
柴彤跟着前面的车踩了刹车,她转头打掉翟欲晓不安分的手,眼睛跟着扫了眼路边小贩,没绷住笑意:“再胡说我打你啊。”
翟欲晓一眨眼就将烦人精柴簌簌抛之脑后了,她扒着车窗不错眼珠地盯着糖葫芦垛上的山楂、草莓、橘子瓣儿,抓了抓脸,讨好地道:“给我买串糖葫芦吧,妈妈。”
柴彤在翟欲晓后脑勺上轻轻刮了下,缓缓降下车窗。
两人一到家,柴彤就进了书房,她要出卷子、批前面的卷子和备课。
翟欲晓举着两串糖葫芦倒腾着小短腿儿跑二楼去找她的小伙伴花卷玩儿。结果花卷一开门,翟欲晓就傻眼了。花卷嘴里塞着东西,半边脸都是肿的,像个猪头。
“你妈打你了?”翟欲晓战战兢兢问。
花卷的妈妈姚思颖在客厅里织着毛衣笑得山呼海啸的。
翟欲晓舔着自己的那串糖葫芦正要进门,耳朵里听到哒~哒~哒~慢吞吞下楼的声音。整栋四层楼里,只有林普下楼是这个声音,因为他个儿矮腿短,要一阶一阶下。
“林普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翟欲晓笑嘻嘻盯着正捧着饭盒下楼的小孩儿。
林普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他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两串糖葫芦,轻轻抿了抿唇。林普太小了,能走到的地方有限,在他能走到的半径里,并没有卖糖葫芦的。
“你叫我姐姐,张个嘴儿就行,我就给你吃。”翟欲晓期待地望着他。
“也得照(叫)我哥哥。”花卷捧着右半边脸也道。
林普倏地收回目光,唇珠微微嘟起来,他不再看这两个人,哒~哒~哒继续下楼。
花卷一路目送林普继续向下,忍不住说:“他咋长这么好看?咋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