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咬咬唇,纠结道:“那赵大人可有让我们出城的法子?”
赵力摸着下巴说道:“今日午后守城的是我兄弟,你带上阿桂,我午时三刻在城门口的赵记小面馆等你们。”
方喻同大喜过望,垂首道:“赵大人多番照顾我们,救命之恩,以后定当相报!”
赵力无所谓地摆摆手,“这些虚话倒不必说,你小子以后出息了,多请我喝几顿好酒便是!行了快些去吧,煎完药便回客栈,早做准备。”
“是。”方喻同眸色沉下来,快步走到煎药的炉子旁。
背影单薄,心事重重。
……
方喻同煎好药回客栈的一路,着实遇到了好几拨官兵。
幸好他眼疾手快又灵活,总算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客栈里。
他推开门,阿桂正在给他缝补裤脚上前几日躲避官兵时不小心划破的口子。
方喻同连忙走过去,不乐意地扯过来,“谁要你帮我缝的?”
阿桂看着他气急败坏耳根微红的样子,抿唇轻笑,“只是替你缝裤脚而已,你还害臊了不成?”
方喻同别开头,“才没有。”
阿桂和他相处多日,自然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生气,什么时候是别扭。
她抿着唇,弯起眸子看他,没有戳破。
方喻同回头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琥珀眼眸,故意板起脸道:“你还未全好,这种缝缝补补的事儿就不要做了。”
随后,他将竹筒放到阿桂面前,“快些喝药吧,喝完咱们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阿桂眼底的笑意褪去,坐直身子,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喻同无奈地将赵力同他说的话和阿桂重复了一遍,嘟囔道:“那统领大人脑子真有病,咱们又不是病民,非要抓我们回去作甚?”
阿桂叹口气,将竹筒对着嘴边,一股脑全灌下去。
舌尖苦得发麻,她却神色轻淡地擦了擦嘴角,轻声道:“或许是怕像我这种得了瘟病却不自知的人到了苏安城里,害其他百姓也染上吧。”
“你没有害人。”方喻同目光执拗地看向阿桂,“是他害了你才对!”
“......若不是非要我们去那劳什子难民营,你又如何会接触到染了瘟病的难民,又如何会染上瘟病?”
方喻同恨得牙痒。
他和阿桂受的许多苦,本是可以避开的。
阿桂无奈地摇摇头,“时也命也,罢......不说这些,我们快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算起来,在这客栈的七八日,倒是两人这一路上最好的几日。
虽然也提心吊胆担心着官兵找上门,但不必风雨兼程的赶路,也没有束缚在难民营的磋磨。
这几日平淡许多,也自由许多。
两人得了闲便说说话解解闷。
这是他们失去亲人之后,过得最快乐自在的几日。
……
离开之前,再次不舍地看了眼清理干净的屋子,两人沉默着挎上新准备好的包袱,离开了福如客栈。
去城门的路上,又遇到了两拨官兵。
幸好方喻同已有了经验,拉着阿桂东躲西藏,避开了官兵的搜寻。
阿桂这还是病好后第一回 出来,在房中闷了几日,原本就有些沉郁,再加上被官兵们一吓,手心沁出一片濡湿。
方喻同正紧张地牵着阿桂的手心,渐渐也感觉到,回头看她。
阿桂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手,“我擦擦。”
可方喻同却没松手,握得紧紧的,反而朝她咧嘴笑道:“你不必害臊,我头一回差点撞上官兵时,也是如此。”
这小孩,真记仇。
她方才说他害臊,这会儿立刻还回来了。
阿桂咬着唇角,忽然想到什么,眸底带着狡黠的笑意看他,“我记得我昏睡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我耳边说话。”
方喻同眼皮子一跳,故作冷静地看着外头官兵走了没有。
后脑勺对着阿桂道:“我说了什么?我倒不记得了。”
“我可记得。”阿桂捏着他的手心,笑道,“你说若我醒来,你便乖乖叫我阿姐。”
“......”方喻同摸了摸鼻尖,抬头望天,“我竟说过这样的话?阿桂,这大抵是你当时在做梦吧。”
“怎么会呢?”阿桂撇撇嘴,促狭地看着他,“你还说你以后都听我的话。我让你向东你绝不往西。”
“......”方喻同忽然拉着她往外走,顾左右而言他道,“阿桂你走快些,午时三刻,莫迟到了。”
阿桂抿起唇角,跟在他身后。
盯着方喻同发红的耳朵根,她敢确信他着实说过这些话。
不然他的耳朵为何这样红?
只要戳中了他害臊的地方,他就会耳朵红。
阿桂再了解他不过。
可阿桂不知道,方喻同耳红的不是因为她听到他说要喊她阿姐,也不是他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听她的话。
而是他忽然联想到,若她能听到他说的话,那么那晚他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感觉到呢......
想着想着,方喻同便觉得耳尖滚烫,脸上也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