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张的忽然被阿桂揪住,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推搡了她一把。
阿桂踉踉跄跄地摔倒在路过的官兵前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缩成一团,慢悠悠爬起来,死命拽住姓张的正要走进医馆的裤脚,“还我银子……”
为首的官兵皱着眉,提着刀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官爷,小民也不知怎么回事……”姓张的擦了擦额角的雨水,讪讪答道。
阿桂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眼眶红通通的,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
“是你?”为首的正是刚刚在城门值守的赵力,他率着弟兄们回衙,没想到又碰到了这小姑娘。
阿桂也微微一怔,擦了擦眼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大人做主!这人偷了我们姐弟俩的银子,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挡了大人的路。”
阿桂是故意挡路,其实官兵们都能瞧出来。
她没有遮掩着耍什么小心机,反而大大方方说出来,反倒更容易博同情。
赵力微眯着眼,捏着刀柄看向那姓张的,“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统统报上来!”
那姓张的心虚地垂下眼,老老实实说道:“小、小民叫张胜,从、从埠茶庄逃难而来,这银子...是小民的!”
“哦?”赵力思忖片刻,“既拿在你手上,自然应该是你的。”
张胜大喜,阿桂却蹙起了眉尖。
赵力又看向阿桂,“你有何证明这包袱里的银子是你的?”
“这包袱和银子都是我的。这包袱被偷走之前,里头有一摞整齐的银元宝,三锭一个,共九枚。”阿桂顿了顿,不慌不忙将银子在山洞中被偷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有一锭银元宝是方喻同用来跟张胜买窝头的,花出去的银子,阿桂没算在里头。
“……银元宝被他偷了之后不久,我和阿弟便赶路追了过来,想必与他到苏安城的时辰差不了多少,不知他是否花了里头的银元宝。”
赵力挑起眉,不由分说将包袱从张胜手上夺过来,检查了一番,“确实还有九个银锭。”
张胜连忙说道:“银锭上又没刻你的名字!怎就能说是你的?你说不定趁我睡觉时摸清了我的银子有多少!”
阿桂淡淡地看着他,眼含嘲讽道:“我若是能趁你睡着时摸清你的影子,那为何不直接拿走,非要追你到这苏安城来诓你?”
“……更何况,我还有旁的法子证明。”
她转头看向赵力,微微颔首道:“大人,这包袱的布匹右下角绣了一簇桂花,正合我的名,桂。”
这小包袱的布匹是较为贵重的绸缎,还是二婶从阿桂她娘那儿搜罗来的,阿桂曾悄悄在上头绣过桂花。
也许正因为还值几个钱,所以张胜没舍得扔。
赵力看了一下,笑道:“还真是,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条理的。二十多两银子,挺贵重的,以后切记要保管好,莫要再叫人摸走了。”
张胜悔不迭地拍着大腿,这么多银子都偷了,他为何还舍不得扔这包袱!
且一路上匆匆赶路,他也没来得及细看包袱里绣了什么。
更何况,谁会想到这两小孩弱不禁风的,还真追他追到这里来了!
阿桂终于寻回了银子,长松一口气,朝官兵们点头行礼道:“谢谢各位官爷。”
赵力摆摆手,正要携他的弟兄们离去,却听见张胜跪在地上,朝阿桂磕头道:“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几锭银子吧!我儿子病了,不买药的话,他会死的啊……!”
阿桂的指尖攥紧包袱,正要说话,那刚刚正要离开的一队官兵忽然又折返,神情凝重地看着赵力,“你儿子病了?!你儿子在哪?快带我们去!”
说罢,他们直接提溜着张胜远去,直接无视了阿桂。
可阿桂揪着包袱的指尖却没松开,眉头依旧紧锁。
为何官兵们听到“病”字会如此忌讳?
她眼皮一跳,快步朝方喻同所在的长街走去。
他也病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19章 难民 ……
阿桂步履匆匆折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遥遥看到方喻同正站在檐下百无聊赖地用脚尖划着前方的小水洼,她一颗心回到胸腔,却依旧剧烈跳动着。
方喻同终于等到她,漆黑的瞳眸映着她快步走来的身影,下颌微微绷紧,隐含期待。
“寻回来了吗?”方喻同迫不及待地问她。
阿桂不答,却伸手抹了一把泥巴在他脸上。
方喻同绷起脸:……?
阿桂视线落到方喻同的脸上,半晌,轻轻笑道:“如今这样,倒是顺眼多了。”
脸上脏兮兮的,倒把他苍白的病容都掩盖了下去。
方喻同的脸色越发紧绷,盯着她的漆黑瞳眸透着不悦。
阿桂转了转身子,露出身后背着的小包袱,“银子寻回来了,走吧,方才答应过你,去这小饭馆吃一顿好的。”
她抬脚走了两步,跨进小饭馆的门。
那店内的小二见到阿桂她们两个难民小孩进来,脸色骤然一变,正要厉色拦住她们,却见阿桂掏出一锭银元宝,在手里甩着,“带我们去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