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何旭抬了抬下巴,宋聿反应过来:“手贴着电器放电,看一下哪里出了问题,再把零件换掉。”
何旭听了没对这番话做出评价,只笑了一声,笑得宋聿摸不着头脑。
吃完饭何旭找了张A4纸写个告示,表示今天不开门,然而字很不如其人,他一口气写了五张,最过得去的一张也就是小学生字体,看上去虎头虎脑的。
他叹了口气,把热情高涨刚洗完碗的宋聿叫过来,将记号笔给他,让他帮忙写个告示。
“‘通知’,冒号,”何旭双手抱胸,一字一字地说,“‘家中有事,暂休一天’。那个‘一’你用汉字写,要是明天还忙,就能给加一横了。右下角再签个日期。”
何旭让宋聿写,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他的字他是万万不肯拿出去的,太损“烧饼潘安”的脸面,实在不行只能去打印店打一份,就是麻烦了点。
何旭这么漫不经心地想着,就见宋聿直起腰来,献哈达似的恭恭敬敬得递过来:“写好了。”
何旭扫了一眼。
“……你以前练过书法?”
宋聿摇头:“不知道。”
何旭去店铺的路上,一直将那A4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心中有种焚琴煮鹤的心虚。
后来他们去建材市场的路上,何旭真心实意地建议他:“你要不改行去写书法算了,做做书法老师,可比修电器轻松多了。”
而宋聿很是优而不自知地摇头:“写得不好,耽误别人。”
何旭本来还想再劝,后来转念一想自己没立场也没必要,就不说话了。
家里破坏得挺严重,客厅和主卧的地都被烫了几个大洞,玻璃窗没了,主卧的纱窗也没了,门还破了一扇。
何旭倒是想得开,干脆把客厅的地砖都撬了,换成木质地板,挑地板的时候也非常财大气粗,净往贵的里面挑。
倒不是说他有多有钱,而是他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没打算结婚也没打算领孩子,房子就是家里的那套老房子,这些都是好大的开销,全省了。
心中无牵挂,自然就留不住钱。
爸妈说了好几次,他也没改。
宋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听那推销员报价,他就开动他的脑瓜算钱,算着算着就脸色发白,何旭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头闷笑了一声。
“阿聿,”何旭忽然停下脚步喊了声他的名字,宋聿正被金钱打击的魂不守舍,惯性的往前走,险些撞到何旭的鼻梁骨,何旭揉了揉鼻尖,说,“你渴了吧?想喝点什么?”
宋聿:“不渴。”
何旭叹了口气:“我渴,帮我去买瓶水吧。”
宋聿:“好。”
眼见宋聿走远,何旭立马扭头,同推销员商量:“就这些吧,几点能送过来?”
等宋聿回来的时候,不单单是地板,连带着门和纱窗也一道买好了。
何旭正靠在一边无聊的玩手机,发现宋聿手中只拿了一瓶水,笑微微地看着他:“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瓶?”
“我不渴。”
“可是你都出汗了。”
“不渴。”
何旭喝了两口,递过去:“介不介意我喝过?”
宋聿看看他的眼睛,又看看他手中的矿泉水瓶,接了过来。
就在他仰起头准备喝的时候,何旭忽然凑到他耳边,不轻不重地说:“别洒出来,怪浪费的。”
两人的脸只隔了一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宋聿却不知道为什么,陡然脸红了。
他捏着塑料瓶子,感觉好像捏着自己的心,柔软得十分没骨气,他想着何旭待会儿还要喝,自己不能碰到瓶口,但又想起何旭嘱咐他不能洒出来,犹犹豫豫半响,最终还是对着嘴喝了。
何先生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他借着瓶子的遮挡偷偷摸摸扫了眼何旭,何旭捧着手机,眼睑半垂,大好的秋光打在他的脸上,正黏住了脸上细密的绒毛,甩也甩不掉,只衬得他轮廓利落,五官过人。
宋聿心里小小的蹦跶了一下,想:他长得真好看。
他神游天外,也就没注意何旭已经买完了地板,等到两人走出五米开外,他才想起来,何旭笑微微地随口解释了两句。
后来两人去买玻璃的时候宋聿无论如何也要付钱,何旭倒也让他去了。
买完器材,联系好装修人员,已经过了一个上午,正是饥肠辘辘的当儿,何旭拉着宋聿回了万昆街,却不进自家屋子:“我也懒得做饭,今天就在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宋聿伸手一指。
何旭诧异地望着他:“你没必要跟我客气。”
宋聿手指执拗的伸着。
何旭扫了眼“福记酸辣粉”缺胳膊少腿的招牌,最终还是走进了店里。
一点了,客人不太多,他们又挑了个角落,挺清净。
宋聿正在吃酸辣粉,吃到一半突然开口:“我真的不知道‘火种’是什么。”
何旭显然没想到他会骤然提起这个,愣了一愣。
宋聿却不看何旭的眼睛,只瞄着眼前那碗飘着红油的汤,何旭脖子上的伤口很浅,过了一个晚上已经结痂了,可他总不敢看,一看心里头就难受。
“我不会骗你的,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