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玥瞥见严放回头复杂地看了夏星痕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夏星痕被陶清风拦着过不去,隐约听到“误会”“解释”。然而陶清风摇了摇头。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杜玥暗地推测,是夏星痕和严放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想找严放解释一下,但是对方避他不听。陶清风看来和两边都很熟,不过更帮严放罢了。杜玥没心思细究,她本来有事找陶清风,但又想去找难得机会落单的严放敬酒,两下权衡还是忍痛放弃,先去谈工作更重要,便换上笑脸朝陶清风走过去。
原来是杜玥手上有个资源在找男一号,问陶清风愿不愿意再搭档。现在陶清风要上学,很多剧都不能接。杜玥手上这个资源虽然不错,档期却不合适。陶清风也只好遗憾地拒绝。
杜玥放下工作,状若漫不经心地打探道:“清风啊,刚才的严先生……真稀奇,他从来都不来这种慈善晚宴呢。今年是第一次。”陶清风帮过她,也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杜玥试图从他这里获得消息,增加更多可能性。她依然没有放弃。
陶清风中规中矩地答复:“大概是人家今年稍微有空吧。”
杜玥叹了口气,给予更多的暗示:“唉,说起那个剧,我都不知道找谁演男一号了。《范蠡和西施》。西施在越水边等着,这陶朱公去哪里寻呢?”
陶清风劝慰过杜玥一次,然而亲疏有别,他听得懂杜玥的暗话,也只好婉拒道:“适合的演员人选还有很多,天涯何处无芳草。”
杜玥也不强求他说了,只含蓄又坚定地表明立场:“没办法,吊死在一棵树上就很难下来。”
一直坐在陶清风不远处的夏星痕冷冷一笑,忽然站起身走过来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他对杜玥道:“我怎么样?”
杜玥委实大吃一惊,惊喜:“那当然太够——我只怕请不起夏影帝啊。”
“没关系,多开点片酬就行了。”夏星痕露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杜玥仍然一头雾水,这个资源很好,但对于夏星痕来说还是屈尊了。但对方既然毛遂自荐,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夏星痕那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呢?夏星痕和她无冤无仇的,他们路线又完全不一样,男女星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没有绯闻或纠葛……为什么夏星痕虽然在笑着,看着杜玥的表情却透出那么一丝……挑衅呢?
这该是件大喜事,杜玥心想,她背后却冒了一身冷汗。是因为这个传闻中脾气莫测的大影帝,对方气场竟然如此强势么?看来和他的合作,该是不轻松的挑战。她听说陶清风拍摄《东归西渡》时,和夏星痕分任导演编剧,片场两人一直负责,不由得又对陶清风产生了一丝钦佩……这抗压能力该有多强。
陶清风偷偷溜出晚宴会场回到宾馆。晚宴会是在华京大饭店举行,许多明星都顺便在里面订了宾馆房间。这里规格很高,大型活动举办很多次,安保措施很好。
陶清风一进自己房间,果然严澹在这里等着他。刚才严放告诉陶清风,他这次是为了顺便把严澹带过来,又看在陶清风是大使的面子上,才答应参加晚宴会的。虽然陶清风总觉得严放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也有疑问要跟严澹沟通。
“二哥和夏星痕到底是什么误会?”陶清风问严澹,他自己并不知情,只是察言观色,从寥寥几句话里,感觉得到严放不想给夏星痕说话的机会,自己才出手拦住人的。
“还有这事?”严澹更是不知情了,摸着下巴沉吟思索了一会儿:“我只知道去年那个大影帝还在海岛上吃草喝风的时候,我二哥为了视察项目去过一次。好像那次回来,他有段时间一直很生气,提到岛上的事情就是一顿骂。我还以为是工程不顺利呢。”
陶清风担心道:“你哥不会被夏星痕发疯的时候打了吧?”
严澹嗤笑道:“我哥那个脾气,要是被打了,肯定早就百十遍打回去了。而且要是真的有人做错事,然后追着解释。照我哥的脾气,不该先敲诈个几亿吗?”他捻着下巴饶有兴趣道,“他居然会躲着?”
陶清风也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他只好换了个话题:“看来人的思维真是太多样了。”
“怎么了?”严澹关切问道,听出了陶清风意有所指。
“那个庄导的片子。”陶清风诚实地给严澹说了最近碰到的难题。他暑假就要开拍文艺片《山之彩》了。庄麦斯说他身上“世俗光环很重”,并且要求陶清风多做功课。陶清风便先把庄导的片子看完,又去找了很多文艺片理论来学习,却觉得愈发深奥,而且庄导的行事风格也一时间难以适应。
“对拎不清的家伙,他一眼不看就走开了。”陶清风对严澹说,这个影片该有三组角色,其中一组的男演员似乎哪里不符合要求,庄导就把他开了。那个男演员追着问,庄导说:“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给你讲?”
“先师圣人的言传诸教,总让我觉得应该把对的东西传下去。”陶清风说道:“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执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看见人稀里糊涂如同梦游,或者看见人跳出去冷眼旁观,就觉得很难过。”
严澹很聪明地反应过来:“是遇到了一个‘不演滚’的道系导演?不过你还是会继续的。君子必须理解百家,是故才能成为君子。这就是我们儒门的执著了。”
陶清风点头说:“焕白知我。”
所以陶清风明白,庄麦斯要拍的“天下自然之美”“蚂蚁虫豸之美”“山川日月之美”与他对演员的凉薄、随心所欲、并不矛盾。这就是一位把“人世间”看得很淡的导演。
第136章 独特入戏技巧
除却庄麦斯执导风格的适应, 陶清风在对《山之彩》的剧本理解上, 也存在一定阻碍。“狼孩”身份特殊。属于陶清风这部分小故事, 总体概括,是一个狼孩本来无忧无虑在山中长大, 某天遇到了来科考探险的女老师,从捕兽夹里救下了狼孩。又经过几次试探接触,女老师试图把狼孩带回人类社会, 狼孩却无法适应。最后女老师死在山坡泥石流里,狼孩叼了一把野花放在她的坟上,转头回了山里。
陶清风觉得:作为故事来说这是封闭的。并没有狼孩找回了人类身份认同的套路转变。反而隐隐约约传递着相反的观念:狼孩无法驯化, 永远属于自然。但狼孩给女老师坟上叼来花草,又透露出一丝类似人类感情的温柔。
陶清风越理解, 反而越入不了戏。狼孩头脑简单, 哪里会考虑那么多。可是要让陶清风去混混沌沌地入戏, 他又做不到。
真是太难了。陶清风沉下思绪泡在浴缸里,揉着额头清理头绪。他怔怔看着窗外夜景:慈善晚宴会的华京饭店可以远眺英华皇宫, 宫墙里有灯彩装饰。灯光反射在二十多层楼高的玻璃上, 被氤氲雾气锁住,打着旋的水流散发着浓郁的泡沫清香, 陶清风在半醒半梦之间似乎抓住一点线头:雾沼水光都会尽数离去, 唯有山峦凝然伫立……
陶清风听到浴室门敲了敲, 严澹隔着门问:“广川,你没事吧?”
陶清风连忙抹干净脸上的水,道:“没事, 马上就出来。”
陶清风在浴室沉思剧本,时间比平时长。严澹敲门问问。陶清风和严澹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情,但是在生活上,该先敲门还是会敲,不会贸然闯进隐私空间。
陶清风擦干头发、穿好浴衣走出来。严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没事才松口气。那神色让陶清风心中一软,柔声道:“怎么?担心我昏过去?”
上回陶清风工作得连饭都不吃,从此之后严澹就像个雷达似的,三天两头找机会伺候他的五脏庙。严澹捏捏他的脸:“是啊,听我哥说晚宴上东西都不是人吃的,你又讲话消耗那么大——”
陶清风作为慈善大使代表讲话,是一项早就准备好的流程,其实对于演讲稿滚瓜烂熟的陶清风来说,并不费力。想到此节,严澹抱着他倒进床榻里,低声道:“那些宾客眼睛根本没法从你身上移开。”陶清风那吸引全场关注的风姿,让严澹心中又酸又甜,一面为他得偿心愿、绽放光彩而骄傲;占有欲作祟又想把所有人视线拦住,把对方圈进只有自己的天地。
陶清风自然知道严澹心意,晚宴会上不敢戴的戒指,此时也回到他的无名指上。他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搂住严澹,凑上去亲了亲严澹嘴角:“我练好那首曲子给你唱。”
陶清风答应陶瓷们,放一段弹吉他的小视频当福利。所以他抓紧时间学习弹吉他,选的曲子是某电影主题曲,叫All I WantYou※。
“唱中文。”严澹笑吟吟地,手伸到下方两人中间,若有似无地逡巡着。
陶清风头皮一麻,抑住喉头的呻吟,勉强说道:“那还得……先……翻译……歌词。”
“很简单的。”严澹和他交颈贴面地亲热着,还不忘占个口头便宜,“是太舒服了脑子动不了?那我来念吧。”
陶清风感到那里一凉,倒吸一口冷气,脸红透了耳根脖颈,谴责道:“你,你把什么东西放……你怎么能!”
是戒指,上面有棱角分明的坚固钻石。
陶清风羞得一直往后躲,避无可避,就听到严澹磁性嗓子在他耳边念着歌词——
“If you were the wood, I\'dthe fire——你是干柴,我是烈火。
“If you were the love, I\'dthe desire——你是情壑,我是欲海。
“If you were a castle, I\'dyour moat——你是城堡,我是你的护城河。
“All I wantyou, will you stay with——我要的全部只有你,你愿意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