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听见有人夸,挺挺胸,自豪的站着。允禵见了,嘴角微微向上一顶,又生生的控制住了。
舒哥儿赶紧回道:吴先生好眼力,这孩子的阿玛当年还和先生有一面之缘。哦?允禵也感兴趣的看一眼,舒哥儿继续说:当时十四爷被人暗算,吴先生身负重伤,他阿玛就是新增加的保护十四爷的侍卫之一,撒木帖!
撒木帖?素素一点印象也没有,允禵倒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素素看他,随即gān咳两声,脸上泛出可疑的红,左右四顾。舒哥儿也是了然的一笑,赶紧往下说:这孩子是在军营长大的。他的摔跤功夫都是他阿玛和我传的,比一般的子弟要好一些。我来之前,他阿玛――声音突然一沉,顿了顿说道:在乌兰地区打仗的时候,为了救我,战死了。这孩子又没娘,我就收他为义子,这次回京,也带回来了。看他老大不小了,这才走了走门路,给他弄个差事,混口饭吃,也算对得起他阿玛!不过,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名位,只能在我这里领点口粮,帮帮忙。说完,眼角有些湿润。虽说打仗死人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同袍之qíng,不是一句看破就可以抹掉的,更何况是自己好兄弟兼救命恩人。
允禵对撒木帖绝对没有好感,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说不定素素就是他的人了,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周折。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素素和一般的子不一样,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而且也乐意多一个人为他多舛的爱qíng承担责任。这几年欣然把帐都挂在那个憨人头上,是以印象深刻。
但是允禵也是个重感qíng,讲义气的人,对这样的汉子心里由衷的钦佩,态度和缓了很多,看着小侍卫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反而温耗说道:马革裹尸乃是上天赐给男子汉大丈夫的荣誉,你阿玛能享此殊荣,你应当为他自豪。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阿玛,虎子眼睛一酸,利索的打了一个千儿,跪在地上说:谢王爷夸奖。阿玛在世时,常常说吴先生是世间最勇敢的巴图鲁,王爷是世间最英明的王,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您的夸奖而自豪的。
小孩租会儿还没明白过来谁是吴先生,但是句句都是实言,直来直去,反倒见了肺腑。允禵颇为感动,连连点头,也没有借机调侃素素。看着倔qiáng单纯的孩子,黝黑的面孔泛着高原地区特有的暗红,眼神清澈的象圣湖里的水,一时间又想起了那段金戈铁马的日子。
素素不想打断他的回忆,悄悄出去倒茶。舒哥儿等了一会儿,见王爷还没叫起,以为又生气了。仔细看时,才发现是走神了。几声gān咳,唤回允禵,允禵这才点头叫起,素素已经站在他身边为他续水了。
允禵喝口茶,说道:这孩子子直,不是做的料。就放在我这里,也算有个容身之处。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可没什么前途。
舒哥儿赶紧跪下说道:谢十四爷恩典。抬起头来,眼中已经隐隐有泪:这孩子和他爹一样是个牛子,认准的理儿大pào都打不弯。为了保住他这个命根,奴才是绞尽脑汁,若是十四爷肯保他,是他祖宗积德啊!看来,这小子在京城是没少惹。允禵有点后悔,可是话已出口,不好收回来。只好说:还不知道往后怎么样呢!看看再说吧!对了,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舒哥儿道:小名叫虎子,今年刚满十五岁!大名还没起,求王爷赏一个。
素素看看允禵,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大概是太单纯了,所以看起来小了。允禵道:也没什名字,既然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叫观音保吧!
舒哥儿赶紧带着虎子磕头谢恩,告辞下去。
送走那二人,素素左看右看,左看右看,左看右看,风景真的不错。
转到墙根去了,嗯?允禵凉凉的声音响在耳边。
完了,该和她算账了。
经过几天观察,素素发现,观音保真是个不会拐弯儿的家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概舒哥儿jiāo待过,对允禵的话真的一点折扣不打的执行。开始,允禵不相信有这么痴的人,还存了戏谑的心思,让他把演武场的石碾子搬到前院,又搬回去,如是往复了七八趟。小孩子累的呼哧喘气,愣是一声没浚允禵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让他下去吃饭。
有些小太监和侍卫和虎子混熟了,欺负他脾气好,都不拿他当事儿。吃饭的时候,就说它憨,愣,混。七嘴八舌的,说道最后,虎子吃完饭,一抹嘴说道:阿玛和将军都说过,俺们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主子让做的事qíng,没什么道理可讲。别说搬个碾子,就是让你死,也没二话!旁边有个侍卫,他爹是兵部尚书,很有权势,平时也很拽,嘲讽的说:忧,照这么说,您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大忠臣了!只是不知道,您这口里的主子是当今的皇上,还是这里的十四爷啊?
虎子一梗脖子:谁不知道皇上和十四爷是亲兄弟,俺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抱拳拱手,转身出去了。自有机灵的太监把话传到允禵的身边,达尔其也具体的汇报了。
允禵撇了撇茶叶沫子,问道:你看呢?
达尔其说:依奴才的想法,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
允禵道:吕端大事不糊涂啊!
第二天,虎子的名字就从看守的名册里面划掉,在十四爷府里的侍卫名单里出现了观音保三个字,收为贴身侍卫。舒哥儿怕皇上知道了对孩子不利,这些动作都是暗地里做的。表面上,虎子依然是看守十四爷的侍卫,没有任何变化。
素素对允禵说:你看他虽然是个孩子样,毕竟也是虎头虎脑的,总叫虎子不好。不如叫老虎吧!
允禵挑挑眉:老虎?还豹子呢!老虎,这么难听的名字,亏你也想的出来。没事多想想怎么伺候爷,老琢磨奴才的名字做什么!哼!
转头对达尔其说:一会儿把老虎叫到演武场,你十四爷教他两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试的样子。
想了想,回头对素素说:你别去了,把弘明媳四绣件做了。
素素很想去看看,不愿意在屋里困着。等达尔其出去后,才慢慢悠悠的说:好啊!就给你做个肚兜,天天抱着,省得惦记!
允禵四下里看看没有人,才皱眉说道:怎么说话这么粗鲁!不是说好了给你做个袍子嘛!扯到我身上做什么!看素素一脸无所谓的赖皮样儿,放软了身段,抱着她左右亲亲,说道:嘿嘿,吃醋了?自己家儿媳,让人听见不好。好好好,我认错了。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演武场。嗯,你还可以指点一下你的老虎。
素素轻轻推开他,说道:不稀罕!奴婢还要gān活呢!哪能象主子一样天天惹是生非!一边说一边推着允禵往外走。才不稀罕跟着他一起去看呢。
自己也知道刚才那话说得有些过了,心里郁闷,又不想看了。
允禵本来也不想让她去,随便敷衍了一下,根本没看出素素的郁闷,便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好净玩儿了,手都痒痒。和素素对打,舍不得用劲;别的侍卫又让着他。不知道这个愣头青会不会让他过过瘾?
素素看看绣件,不想动。没三四个时辰,允禵回不来。嘱咐福婶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凝神静气,默运内力,希望能有所进展。
中午过后,素素小憩片刻,还没看见允禵。招过福婶问了,才知道中间允禵回来过一会儿,看她睡了,就没吭声。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去后院了。
允禵就像发现一个更好玩的游戏一样,连着几天泡在后院,跟一帮侍卫切磋技艺。他很有耐心,为了一个动作要和侍卫们讨论半天。又得到过素素的指点,对武学有些认识,经过几天的演练,自我感觉极为良好,正在兴头上。侍卫们原来怕允禵的bào脾气。虽说是个监的王爷,俗话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哪点做不好了,触怒了他,打死也是白死。是以,谁也不敢和他亲近。现在看老虎愣呼呼的照狠里揍王爷,王爷鼻青脸肿的似乎也不介意,胆子都渐渐的大了起来。
素素需要做的就是给他准备好洗澡水,省的象头天晚上一样,累的到头就睡,臭烘烘的,熏得素素一宿没合眼!有几天允禵回来的鬼鬼祟祟的,早晨天不亮就跑出去。素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留心观察了,没发现什么。直到有一天晚上,实在心里烦的实在睡不着,就这烛火,才发现允禵的眼睛似乎青了?举着烛火,撩开被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才发现允禵身上有不少青紫!
允禵晚上喜欢睡,这两天大概是累着了。素素检查了个底儿掉,那边还稀里呼噜睡的正。素素想,大概是怕她知道笑话他,不想让她看见。其实,允禵的心思素素也摸到一些。一方面他为素素武艺高qiáng自豪着,另一方面,老虎那天说素素是天下第一巴图鲁,刺激到他了。这两天,素素也听见有侍卫们私底下议论,其实十四爷的本领很高,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巴图鲁。还有人争论究竟谁才是第一巴图鲁。和允禵白天莫名其妙的得意张扬联系起来,素素有些好笑,这有什比的?巴图鲁是打江山保江山的,就这一点自己就比不了他。但是素素不想和允禵讨论这个问题,毕竟――现在是在监中。她宁愿用这些虚名换他一个舒心的笑容。他是她的巴图鲁,永远都不会改变。
素素举着烛火,手指轻轻划过那些青紫,往事历历上心头,眼睛不由得酸涩湿润。稍稍有些走神,手上重了些。允禵睡梦中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正看见素素手忙脚乱的放烛台,擦眼泪。立刻清醒过来了:诶诶,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哭什么?做恶梦了?以前素素经常做噩梦,允禵陪在身边后,才渐渐好起来。已经很净有做过了。
允禵以为她又开始做噩梦了,很是紧张。
素素摇摇头,指指他身上的青紫,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年纪不小了,这些伤势不及时医治,拖久了都是大病。
允禵嘿嘿一笑,用被子掩了掩,说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哦!素素点点头,拢过头发,扯过被子盖好,说道:没事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