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闭了眼却一直睡不着。唤来惠jú要她去湃雪宫看看qíng况。直到天亮惠jú才回来,和妃那边是早产,一直疼着却生不下来。如今宫中产婆全在湃雪宫,沈羲遥虽没进去,却是在和妃寝殿外站了一夜,刚上朝去了。
我看着外面依旧飘散的雪花,想着,这一夜,恐是冰冷无比了。
如今呢?可生下来了?我问道。
还没呢娘娘,和妃又昏了过去,这一折腾,和妃娘娘也够难的了。惠jú端上rǔ络给我,我用银匙搅了搅对惠jú说道:你再去,什么时候和妃生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惠jú点了点头,却不走,我看了她一眼:可是还有什么要报的?
惠jú踟蹰了下,点着头说到:昨个夜里,那李德全在宗人府里自尽了。
我端了玛瑙葵花碗的手一颤却不抬头,只又舀了一勺rǔ络送入口中,那rǔ络光滑细腻,入口即化,只留了香甜在唇齿间。
倒是个忠仆。我轻蔑一笑:不妨事,本宫已经回来了。抬头看着惠jú:你速去湃雪宫看着。
惠jú领了命抬脚就要走,又被我唤住。我从枕边拿出那块白玉皇后佩给她:就以我的名义去,带着这个,你代我坐镇湃雪宫。
直到晌午午膳之后,惠jú终于回来了,外面雪已经停了,我让紫樱开了几扇窗,窗下植的玉瑞檀心梅芬芳清冽的香气浸润了满室,从我坐的地方看去都是白梅,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梅。却有阳光将梅枝疏淡的影子投在地面上,这才看出上面点点雪梅。
娘娘,惠jú小声说到:是个皇子。
何须妩媚争如意五
大羲十一年,皇长子降生,生母湃雪宫和妃也因此进正二品妃位,赐惠妃名号。沈羲遥随了祖制大赦天下,一时间举国欢庆,万民皆为新出生的小皇子祈福。寺庙香火盛极一时,人人的脸上都是笑意。
惠妃依旧是那般淡淡的,不过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得意颜色。因这一辈皇子名字须从车,小皇子赐名辖,是沈羲遥从礼部报上来的诸多字中御笔钦点的。
名字颁布那天,我九个多月的身孕已完全不能走动,连日来睡眠略差,总是在夜半惊醒,梦中都是缥缈虚幻的魅影。那是个清冷的早晨,我已经醒来,惠jú端来安神的汤汁一勺勺喂着我,玉梅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块huáng绢。我知道,这名字,是定下了。
拿来与我瞧瞧。我伸出一只手去,玉梅将那块柔软却至高无上的绢帕呈到我面前,我轻轻一展,一个朱笔所书的辖字映入眼帘。这字是沈羲遥亲笔,苍劲的笔画透出坚毅。
听湃雪宫里那些宫女说,惠妃娘娘很是喜欢这个字呢。
我点了点头:辖乃cha在轴端孔内的车键,意为不使车轮脱落。我闭了眼睛:皇上,是要这个孩子保我大羲滚滚国轮吧。
惠jú面色略有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难道,皇上有意立此子为太子?
我不以为然的一笑,饮了口安神汤,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大羲朝并未有过皇长子立为太子的规矩。都是看皇子们成长后的资质来定的。当年虽然皇上年幼,但先帝仍是选了皇上为继位之君,也是因为皇上的天资异常,堪当大任的。我说罢望向窗外:再说,我这个中宫还未生产,就算皇上有这个意思,也是不便的。心中却明了,沈羲遥并没有要这个孩子作为太子的意思。毕竟,辖只是保证不使车轮脱落,但真正前行的,用的却是车轮,驶的是车。
惠妃生产之后,沈羲遥一门心思就放在了我身上。每日下了朝一定会来此陪伴我。李德全自尽让沈羲遥很是不悦,下令要宗人府去追查,却是一直没有消息。常常他陪我坐在chuáng边絮絮得闲谈着,偶尔我会说说那段时光,却因担心他再次震怒轻描淡写得过去了。其实我何尝不愿宗人府查出那幕后之人,只是,此人竟将皇帝身边的太监都买通了去,自然是要费一番工夫了。
沈羲遥也怕提及当年我心中难受,影响了腹中的孩子,如此,这个话题就慢慢得消失在我与他的谈天之中了。
三月来时,我的产期也快到了。沈羲遥夜里不能与我同住,只好睡在了养心殿中。每日坤宁宫里上下紧张成一片。我却只是沉静的看着窗外苔方绿处阶迎午,花yù开时露润晨的早chūn略有清冷却处处生机的风景,想着这怀胎十月里,竟是如此平静。不过,我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偶尔被反she进来的铠甲的光,淡淡笑起来,自诊出我有孕那天开始,沈羲要便调了他身边的部分亲兵守在这坤宁宫各处了。
是夜里被剧痛疼醒。只觉得浑身都如同被火燎了,却又如同浸在了冰水之中。我颤颤得摸索想起身,那疼痛再一次传来,就觉得下体有些异样。惠jú。。。我嘶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外面立即就传来脚步声。
娘娘,怎么了?惠jú搭开chuáng幔,我还没有回答,她就呀了一声,旋即对外面喊道:快来人,娘娘要临盆了。
我已被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折磨得几乎没了气力,仿佛一把钝而锉的刀子在身上缓慢得一层层划开,有让人崩溃的感觉。我终是再承受不了,啊得一声喊了出来。好像有些许的疼痛随着这声叫喊被带向远方。可是,一波更胜一波的疼痛又漫上来。昏昏迷迷之中,有谁在耳边大声得唤着:用力,再用力。
突然有人握住我的手,还有低沉的声音响起:薇儿,我在你身边。
沈羲遥的声音犹如从天籁间传来,我茫然得看着她,用尚存的一丝清醒与气力说:皇上,产房不祥。。。
他摇了摇头:什么不祥,朕还怕了不成。
我努力想给他一个笑容,可是身上无尽的剧痛让这笑都扭曲起来。
用力!再用力!产婆的声音一下下传来,于是我挣扎,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一声啼哭,那般的宏亮。产婆喜滋滋上前福了个身: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沈羲遥激动得攥紧了我的手:薇儿,我们的孩子。他的眼睛笑成一轮弯月,我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的孩子。
满室跪了坤宁宫大小侍从,诵着恭喜,沈羲遥一挥手:赏!
张德海恭敬上前:皇上,还有一桩大喜事。
我只觉得很累,他们的话语传进耳朵都是嗡嗡声一片。朦胧中几闭上眼睛,张德海尖细的声音却清晰得传来,后来我想,许是那三个字吧。
皇上,荒漠中回鹘逃窜的王子已被捕获,如今回鹘甘心臣服,已上呈了国书与国印。裕王爷率大军,在班师回京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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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幽月清平调一
大羲十一年chūn,裕王羲赫彻底剿灭了残存的回鹘敌寇,完全收复了回鹘为大羲属国。中宫产子,起名为轩,轩乃高车,大羲之车,甚是用了皇帝尊号中的字。彰轩帝沈羲遥大赦天下,减免民间徭役税赋,万民感恩戴德。又有澄城在皇子诞生那日出现了祥瑞,更是给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增了许多的吉祥。
沈羲遥十分高兴,每日下朝了就来坤宁宫抱轩儿。我亦是高兴的,虽然产后身体尚虚,却只要看着我的儿子粉嫩的小脸,便也有了十足的jīng神。
四月里我坐完了月子,轩儿的满月宴也要办了。
惠妃之子满月时,因我有孕,加上前方战事不明,上下紧张,国库中银钱也不足,便没有大办,只是宴请了皇家的亲眷,传了丝竹班子进宫。惠妃那边没有任何的异议,依旧是欢喜的。那天我没有去,沈羲遥去了半日便回来了。直说累,又说了那孩子的可爱乖巧。末了说道:薇儿,等我们的孩子满月了,若是前方战事具结,定要好好办一次。
如今轩儿的满月还未到,皇宫上下都准备起来。满月宴那天,天气微和,四月里阳光明媚却不耀眼,宴席设在涵虚朗鉴,是皇宫中用来摆宴的殿阁中仅次于上下天光的大殿。不过涵虚朗鉴傍着飞龙池一汪chūn水,两边垂柳抽出嫩huáng新绿的叶子,殿内殿外皆遍布了奇花佳木,又有柳絮飘飞宛若飞雪,衬着明媚chūn光刹是好看。此殿阁便不若上下天光那般庄严肃穆,处处透着jīng巧温馨。
轩儿身上穿着早先内务府秘密从民间挨家搜罗来的百件小孩子的衣服,九蒸九曝之后,每件各取一片我亲手连缀而成的百子衣,讨个吉利。颜色上虽七七八八,却也甚是有趣。外面罩了件金线织锦螭龙的罩衣,是沈羲遥在晨间亲自拿来与轩儿穿上的。
今日的宴席,在上下天光殿请了朝中大臣,涵虚朗鉴里是后宫嫔妃与皇室女眷。大臣的家眷只有重臣才特许了前来。一时间涵虚朗鉴里衣香云鬓缭绕,金珠玉钿摇曳,锦衣华服翩翩。
我虽出了月子,但身上并不丰盈,只是较刚进宫时润泽了些。先前的衣裳穿着也都合身。沈羲遥本意做了新衣与我,我却婉拒了。虽然先前的国难已过,如今一派升平之气,但毕竟耗费了大量的银钱,还有欠了民间商贾的粮食,虽也还了大半,多剩三哥所借,但依旧是不小的一笔。我知道,一件新衣与这些相比是杯水车薪,可是,若是能从我这里省下,后宫效仿,便也能略近绵薄之力了。
几番思量,仍是选了纻丝绫罗金绣云霞凤凰大袖衣霞帔,戴正式的龙凤珠翠冠,双鸾衔寿耳环。手上亦有金镶珍珠牡丹样护甲,举手投足间尽显凛然的端庄贵气。
奶娘抱了轩儿跟在我身后,之后还有宫女太监数十名,均端了福器相随。我搭着惠jú的手慢慢走着,此时节湖上还未有荷花,只有婷婷水面碧波dàng漾,涵虚朗鉴雕栏玉砌,自起芳池,亦有言笑晏晏,隔了水声不断传来。
宫中嫔妃和皇室女眷们都没有进去殿阁中,却三两站在水边花下笑语盈盈。柳妃带了玲珑来,已经两岁多的玲珑,正是孩童最天真烂漫之时。梳了短短的朝天小辫,粉嫩的小脸胖乎乎的,十分可爱。穿一件杏色兜裙,脖子上挂一把长命金锁,在五彩的裙裳间跑来走去。柳妃只远远看着,带着和煦的笑,倒是累坏了rǔ母跟前跑后。惠妃亦带了沈辖来,众妃围着逗弄,却不想将孩子惹得哭了起来,声音嘹亮,我隔了老远就听见了。回头看着rǔ母怀里睡得正甜的轩儿,心头不由涌上密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