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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羲遥也站起了身,亲手为我系好披风上杏色的绦带:朕稍后来看你。
    我摇摇头:皇上,这十几日里你都是在我处,和妃也有身孕,今日就去她处吧。
    我半推着沈羲遥:和妃定也是希望皇上前去的。眼波流转望着沈羲遥,他抿了唇,良久才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又挨着廊柱坐下,端起之前沏好的枣茶望了那濛濛细雨出神。馨兰俯在我耳边说到:娘娘,不回去么?起风了呢。
    我摇摇头不说话,慢慢喝着有些凉的茶水,半天才说到:今日惠jú出宫回家,可回来了?
    紫樱想了想答道:惠jú姑娘家在城西,一去一回都是要两个时辰呢。今晨她快已时才走,如今也才申时,之前都是酉时半刻方才回得来的。
    我唔了一声站起身:有些乏了,想睡会儿。若是惠jú回来了,唤我起来。
    这一觉睡得稍稍踏实些,不若之前的夜晚里常有梦魇缠绕,即使沈羲遥在身旁也驱散不了。我从未向他提起过此,只是在漫漫长夜里,听着他均匀深沉的呼吸,自己望着透过重重鲛纱醇厚的烛光发呆。
    傍晚太阳将落时惠jú回来了,我已经醒来坐在chuáng上fèng一件孩子穿的衫子,团圆福字蜀锦的料子光滑轻柔,都是内务府寻来的上等衣料。拿在手上却是冰凉。
    惠jú走进门时面色略有些忧愁,反关了门低低得唤了我一声:娘娘。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心突然跳动的厉害。
    可是。。。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须妩媚争如意三
    惠jú四下看了看,虽然明知道没有旁的人,却仍是小心而低声的说到:回娘娘,来使只给了口讯,说是前面虽大捷,但逃了名王子,恐一时是回不来了。
    我点了点头,来使何人?只有这样么?手上又开始fèng那件小小的衣裳。
    惠jú迟疑了片刻答道:来使是三公子。还有。。。她半天不知如何说出口。
    我搁了手上的布料看着她,略有不满的说:什么时候学会在我面前卖关子了?
    惠jú慌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不敢阿。
    我叹了口气:别动不动就跪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那一套。起来说吧。
    惠jú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低低得说:听三公子说,王爷在边境染了风寒,已经许久不见好了。
    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不知怎的,针竟生生戳进了手指。有血逐渐渗出,凝成一颗鲜红晶亮的血珠。我吮了去,满口的腥甜。
    三哥。。。还说了什么?我慢慢问道。
    还有,王爷说,要娘娘小心。
    自上次托了三哥协助羲赫之后,他便往返与边境与京都之间。之前沈羲遥借了粮食,又怕再次遭到劫持,知道三哥与番邦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便请他以商米为掩饰送去前方战场。如今回来了,却不方便进宫,我只能派了心腹惠jú去见他。之前也有几次,三哥在前方,也是派了自己身边的忠仆回来传些口讯。如此,即便沈羲遥不与我提及战事,我却几乎知晓得比他还多。
    大哥与二哥,也是无意中得知了我与羲赫之qíng,本是竭力得劝阻,我也应了,答应他们做好自己如今的位置,只是请他们协助羲赫。素来三位兄长都极宠我,为了让他们同意,我便告诉了大哥那一年多我蓬岛养病的真相。大哥终是同意了,二哥自然也就没了异议。三哥更是在我初说时便同意了去。
    他们始终是大羲的忠臣,不曾背叛,即使,我悄悄请三哥制造了劫粮的假象,也是在清楚不会造成前方粮食紧缺的qíng况下。而此举,终使三哥与羲赫之间有了正当的联系。
    只是,我总是在内心深深的自责。我知道,父亲若在世,定是完全不能容忍我如此的。只是,每当想到如此,我的泪便零落成雨。若是父亲尚在,我又何必如此呢?若是父亲还在,我还是那个善纯的女子,我也会是一个贤后,完全收起生命中最初而最美的那段邂逅,笑看后宫中始终波及不到的纷争,为他化解,辅佐他朝事,做一对恩爱的帝后。
    沈羲遥夺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就要以别的方式,拿回来。
    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沈羲遥在御书房做出决定,留羲赫在靖城直到抓获逃窜的回鹘王子,彻底收复了回鹘。自然留他在那里,也是做个善后。毕竟要回鹘做大羲的属国,就不能也对自民赶尽杀绝。要让他们甘心臣服。如此,真如羲赫所料,一时是回不来了。
    时光如同一个巨大的车辙,轧过了暮chūn,碾过了盛夏,走过了深秋,又是一年冬了。
    这期间里,因我有孕贪睡,沈羲遥便免去了六宫请安。只在盛大的节日时见那些妃子。为保我平安,任何人不得进入坤宁宫,甚至连食材用具都有专人仔细检查的。如此我也就平安得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因和妃也有孕,沈羲遥便常召了怡淑仪与柳妃侍寝,偶尔也会翻月美人的牌子,不过,一月中大半夜晚他都陪我度过。后宫里也还算平静,柳妃与月美人都没有什么动作。
    一日半靠在重重绣枕上我突然想起,似乎自从我被沈羲遥抱回养心殿后,就再没有见过皓月了。我知道,她应不会罢休,却不在此时。至于怡淑仪,我对她也是心存感激。暗中派了人观察她,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我好还她恩qíng。因她身上有皇宠,暂没有人为难她,却也在这观察之中我发现,怡淑仪算得上这后宫中少有的温良之人了。就像。。。最初的自己。
    腊月里梅花开得正艳,我坐在窗边就能闻到那清冽的香气。近八个月的身孕,我的肚子高高隆起,行动也十分不便了。却能感受到那小小的生命的跳动,常常是在腹中踢打,自己内心温暖。沈羲遥总笑道,这必定是个皇子,还未出世就如此顽皮,出来了可怎么好。
    那日与沈羲遥对弈,外面下着大雪,坤宁宫里却温暖如chūn。早上内务府送来数品茶花,这本不是花季,却都是在并州火窖中培出,再以装了暖炉的快船贡入宫中的。
    外面的大雪扑娑得下着,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我执了白子不知下落何处,抬头看到沈羲遥淡笑的眼睛,一副胜券在握的表qíng。我看着那棋盘,又看了看漫天的飞雪,随意到:这雪真大,若不是有孕,我定是要坐在廊下好好观赏呢。
    沈羲遥端一盏白玉错金梅影杯回头看向窗外:待明年,我们带着皇儿一同观赏可好?
    我垂了头:皇上,还未出生,不能妄说的。
    沈羲遥大笑起来,翻弄着腰间的荷包突然问道:朕一直有件事不明白,你的绣工那么好,在女红坊里怎么没绣出一件东西来?
    PS:实在对不起大家,今天发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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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须妩媚争如意四
    女红坊?我诧异得抬头看他:什么女红坊?臣妾从未去过阿。
    如此换了沈羲遥一脸迷惑:那年罚你在冷宫,秋日里朕怕你仅着夏衣受了寒,却始终怒气在心,便让他们送你去了女红坊阿。之后冬日里还让李德全以旁的理由送了棉被给你,难道。。。
    我的手紧紧攥着身上大红百子的袍子,皇上。。。我心中激dàng不已:臣妾一直是在那冷宫之中,直到chūn日里无意遇见怡淑仪,她可怜那时的我,才悄悄得送了我去浣衣局的。
    我的声音低不可闻,往昔那我尘封的回忆再次如雪片般涌来,泪水也不由滑落。沈羲遥眉头紧皱,突然惊诧得看着我:那么。。。那个冬天。。。他的声音颤抖着,人已经走到我的身前,上下看着我却不发一言。
    我苍凉得笑了:是啊,我就是一袭夏衣,过的那个冬天。。。
    话音未落,沈羲遥已是一把抱住了我。怪朕,都怪朕。。。
    他突然松了手,满面的怒气对外面喊道:张德海,传李德全来。
    我按住沈羲遥的手:皇上。。。这一声充满悲伤与恐惧:臣妾怕。。。
    他拥紧了我:怕什么,有朕在。之后喃喃在我耳畔到:我的薇儿命大,我定饶不了那悖君之命之人。
    李德全走进坤宁宫时我已是躺在九重漫金的纱帐内了。外面传来沈羲遥平和的声音:朕之前让你送繁逝里那个谢娘去女红坊,你给朕把人送到哪里了啊?
    李德全的声音颤抖着:回皇上,按皇上的意思,送去了。
    啪一声之后沈羲遥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如今还想骗朕,说,是谁指使的?
    那边突然寂静下来,李德全半晌都没有回答。我掀开纱帐一角,看见李德全面若死灰却坚决地神qíng,嘴抿得紧紧的,跪在沈羲遥yīn沉的暗影里。
    沈羲遥等得不耐烦起来,一挥手:给朕带去宗人府,不查出来,让那宗人府管事提头来见朕!
    李德全被守卫带了下去,沈羲遥揉了揉额头转了身,我已将手缩了回来。
    皇上,我轻轻说道:罢了吧。。。
    违抗圣旨,已是死罪了。沈羲遥坐在chuáng边怜惜的看着我:让薇儿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沈羲遥轻揉着我散落下的秀发,一只胳膊环绕着我:如今,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传来脚步声,张德海的声音响起:皇上,湃雪宫那边传来话说,和妃娘娘要临盆了。
    沈羲遥咻得站起身,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朝他柔和的笑了:和妃提早生产,臣妾有孕不能坐镇湃雪宫,皇上快去看看。不过血房不祥,却是万万不能进去的啊。
    沈羲遥点了点头,掀开幔帐走了出去。我看着那大红的颜色缓缓落下遮住外面金碧辉煌的殿堂,重新闭上了眼睛。手搁在肚子上,腹中的小生命又踢打起来。
    心事重重,思绪也沉重起来。如果真如沈羲遥所言,那么,我在冷宫那些日子,他是不知晓的,只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才不惜违抗皇命。想到那日皓月送来的毒酒,我心中一沉。只是,这幕后之人,该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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