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杨飞雪亦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罗玄当年带走收养的那个男孩,虽然被他救下但心里愤恨的不得了,却又没办法,只能任凭被他抱着被龋齿老人一路追杀。
一剑莲虽然武功已经大有所成,但是又怎么斗得过yīn险狠毒的龋齿老人,更何况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卢杨飞雪。一面和龋齿老人不断jiāo手,一面还要抵御在龋齿老人蛊笛下御使来的毒虫蛇蚁。
最后一个不慎,卢杨飞雪被打入那个巨型尸窟之中,一剑莲抢救不急,竟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卢杨飞雪只感觉自己在不断往下掉落,好像没有终点一样,周围一片漆黑。半空中有双手抓住自己,用力把自己拉进怀里,小心护住。
当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底的时候,重重一震,两人都昏死过去。
卢杨飞雪先被疼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竟然连天都看不见,可见这个dòng有多深。周围燃着很多团荧荧鬼火,忽明忽暗,看不见边界,也没有一点人声。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环住,他费力的偏转头,才发现那个人半边身子垫在自己身下,尽管依旧昏迷当中,手依然握住自己不放。
而因为他们下面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尺厚的死人尸骨,再加上一剑莲用上全部功力的去缓冲和减慢下落速度,所以幸运的没有摔死。
只是一些尖锐的白骨还是硬生生的刺到了一剑莲的ròu里去,甚至有一根直接戳穿了一剑莲的大腿。而那莫名的疼痛竟然是闻到血腥味过来啃噬血ròu的老鼠。
可能是长期吃死ròu的缘故,那些变异了的老鼠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毛,眼睛血红,骨架如猫般巨大。也可能是最近没有太多的尸体从上面扔下来,一个个饿得皮包骨的扑在卢杨飞雪和一剑莲的身上啃噬他们bào露在空气中的血ròu。竟有十多只之多。卢杨飞雪痛得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醒醒醒醒他用力的撞击着一剑莲,再这样下去,风闻而至的老鼠会越来越多,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被啃噬殆尽。
一剑莲好半天才醒过来,虽然伤势很重,却勉qiáng还能行动。一边驱逐老鼠,一边搜集尸骨在周围燃了圈磷火,让那些毒虫恶鼠不敢靠近,一边俯身在一旁止不住的狂吐。
他本就因为当年之事极不喜血腥,更何况落到这种满是尸体与蛆虫的骨堆里。
拔出刺穿身体的那些白骨,掏出随身携带的那些药开始给自己还有卢杨飞雪疗伤。用匕首一点点的剔除骨上被虫和老鼠啃噬过的那些烂ròu。卢杨飞雪看他下手又准又狠,紧皱眉头连哼也不哼一声,心里暗自回忆出神。
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报仇么?
我的仇人,不能死在别人手里。一剑莲握住铁链一端。
忍住,可能会很疼。说着硬生生的从卢杨飞雪锁骨里一口气抽出。
卢杨飞雪血气上涌,眼前一白,差点又没晕过去。
是罗玄让你来救我的?
一剑莲手中一滞,每次听到罗玄名字他都忍不住要颤抖。
不是,他已把我逐出师门,我们再无瓜葛。一剑莲扯去卢杨飞雪下身又开始逐渐覆盖上的血膜。血蛊不除,他终会被噬尽jīng血而亡。
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跳下来?以你武功明明可以逃走的。
一剑莲不说话。只是开始脱他的衣物,卢杨飞雪想挣扎无奈根本动不了。
替他把锁骨上还有各处伤口涂上药,然后给他穿好,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把周围火燃得更大一点,又往火里和四周洒了些药粉,周围那些伺机而动的毒虫老鼠这才不得已离开。
你老实在圈里呆着,我去看看这下面有多大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顺便找点吃的。
卢杨飞雪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进黑暗之中,心中涌上巨大的空虚和恐惧。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荧荧鬼火仿佛四处漂浮的星子,好像呆在宇宙的深处,而整个世界没有一点活物,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告诫自己,不管遭受多少的仇恨磨难与屈rǔ,都要用力的活下去。因为还有两个妹妹需要他照顾。
至于那个救他的男子,他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是想要天机图,或者是想亲手更千百倍的折磨自己,他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那个男人或许是抛下累赘的他了,或许是死在外面了,成为这身下众多尸骨中的一员。他想起身看一下,可是身子依然动不了,想高声呼喊两声,嗓子却gān哑的像在冒烟。
终于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知道他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陡然心安起来。
dòng很深,以我的功力就算没受伤可能上不到一半气就泄了,我们得另想办法。还好这里长了些奇怪变异的植物,不然我们两个被困在这,不是吃蛆虫和老鼠,就得吃死尸ròu了。说不定还得把对方给吃了。
卢杨飞雪一阵骨寒,觉得他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索xing仍闭上眼睛不理他。
却突然被他扶着坐了起来。
口渴了么,我特意到dòng壁山岩汲了点水。一剑莲有些别扭的说,这么多年他的人生里都只有罗玄,已经忘了应该怎么和旁人相处。
卢杨飞雪睁开眼睛,看着举到自己嘴边的白森森的一个头盖骨,里面装了些许清水,应该是一滴一滴接了很久。
微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心底弥漫开来。低下头,慢慢喝了下去。
这个果子也吃了吧,我试过毒了,也吃过了,没事。一剑莲略去自己硬bī着吃下这血ròu滋生的植物的果实是怎样恶心一边呕吐的,只是淡淡的把果子递到他嘴边。
卢杨飞雪口口咬下去,如同嚼蜡一般的味道,也分不清是苦是甜,只觉得有一股让人作呕的咸腥,却也囫囵的咽了下去。
你叫什么?
一剑莲。
我叫卢杨飞雪。
我知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两人损伤太大极度疲倦的各自一边慢慢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剑莲被卢杨飞雪刻意压低的痛苦呻吟声吵醒。知道他蛊毒犯了,施以金针和内力,却也只能微微缓解他一点痛苦。
血蛊是各种蛊虫里面最至yīn至煞的一种,不但可以控制寄主言行,让人变得残忍嗜杀,而且连蛊主人都无法解除,除非寄主死亡,否则会时时肆nüè,让寄者生不如死。
一剑莲思忖了很久解蛊的方法,然后开始捉各种的毒虫炼蛊来做试验。
时间没日没夜的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被困在这个dòng里多久。只是偶尔也会有几具尸骨被从上面抛下来。有的是江湖仇杀毁尸灭迹,有的则是龋齿老人用来做药人的实验失败品。
卢杨飞雪和一剑莲虽有点相依为命的意味,却始终言语不多。
一剑莲照顾卢杨飞雪也可以算是体贴入微,卢杨飞雪的伤势逐渐好转,已经能够行动自如。只是每日被包裹在血膜里面,被蛊虫折磨的死去活来。
把这个吃了。
什么东西?
药,我找到能去除血蛊的办法了。
不是不能解么?
等会我会给我们俩换血,蛊虫也会顺着血流过来,在那途中,钉死它。
一剑莲不容卢杨飞雪反对和犹疑的把两人手腕jiāo叠在一起。然后用在尸骨中捡来的不知某个惨遭杀害的武林奇人身上的伤心小刀割开了两人的手腕。说是伤心小刀,其实只是言道惨死在这里的这些人的亲人不知道他们死在这里会有多伤心,然后随意给小刀取的名字罢了。没想到日后却真的硬生生的如此伤了两人的心。
一剑莲发现这刀刀刃冰凉无比,无坚不摧,而且留下的伤口,哪怕用药之术高如他,也没办法不留下伤疤。
关于换血,一剑莲并没有跟卢杨飞雪阐明其中的艰险。首先如果蛊虫没被杀死,或者龋齿老人在他身上种下的不仅一只,那就等于只是把血蛊传染给了另外一个人,两个都得死。而就算成形的蛊虫被杀死了,可是血液里蛊虫产下的卵,还是终有一日会出来继续肆nüè。哪怕武功医术高如一剑莲,也只能压制和推迟死期罢了。
换血完毕,一剑莲把两只蛊虫的尸体用布包好,装进怀里。而卢杨飞雪武功差他太远,身体又刚恢复,脸色苍白的昏睡了过去。
一剑莲看着他虽依然稚嫩但以显出倾城之姿的一张脸,突然有些迷惘开来,他本就xing格决断而残忍,虽明知道换血之举可能救他不成还可能两个人都死掉。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一定会放手一搏,绝不会坐以待毙。
给卢杨飞雪换血中被硬物擦伤的脸小心的图上药膏,怔怔的望着他出神,突然很想保护他,保护眼前这样一份脆弱却倔qiáng的美丽。
心中一乱,俯下身子突然很想吻他。那张脸却突然之间又变成满脸是血犹若修罗的卢杨梵音的。一剑莲退后两步,飞快的逃进黑暗之中。
那之后时不时的,一剑莲血蛊会偶尔发作,变得凶bào而残忍,同时又痛不yù生。虽然之后的很多年,慢慢研制出了有效抑制的药,却始终没有办法摆脱。
漆黑一片中,卢杨飞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剑莲握住,然后拉入怀中。知道他又在做噩梦,卢杨飞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挣扎反抗,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不管在任何qíng况下,他都固执的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不会扔下自己。虽然一剑莲常常蛊毒发作起来,几次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被那片温暖环绕住,让卢杨飞雪从来都是冰冷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样的朝夕相处还有他的舍身相救温柔相待都注定了他的沦陷。在这个犹如地狱一样的地方,他是他唯一的温暖和光亮。
倔qiáng而坚qiáng,都只是他美丽外表的伪装罢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么脆弱而不堪一击,多么胆小和害怕孤独。只是从小到大,身为长子的他,在那样的qíng况下,只能拼命bī自己,bī自己撑下去。而这个男子的出现,唯一一次让他有了想放下一切,放下一切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或许从他跟着自己跳下来,在空中还不忘护住自己的那一刻,他就爱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