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名玄甲卫将满身是血,身中数刀的成禹抬了上来,郝哥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人,围着他转了几圈。单手抚上胡须,长叹一声:真的是长公子,没想到北国大妃的儿子夜翎竟如此不济,死的真惨抬回宫,给皇上亲自验证。
成禹真的死了?我有些不敢相信,立刻挤身上前,仔细望着躺在地上的人,虽然全身上下满是伤痕,但是仍清晰可辨他的容。他那双睁漆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空dòng无神的瞪着我,这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吗?
成禹今年二十三岁,那便是六岁起,他便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孤身一人来到南国,十七年了。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煎熬?原本对他的厌恶反感顿时转化为同qíng,他也是个可怜人。
盯着他的眼睛良久,突然,我笑了起来,毅然收回视线不再看地上狠狠瞪着我的人。
谁是未央。郝哥处理完成禹的事,便冲在场众人吼了一句:奉了九王爷之命接未央姑娘回九王府。
太师府上下皆被玄甲卫捕获进天牢,原本权倾朝野的成家在一夜之间没落,落的个凄凄惨惨,也终于体会到了旦夕祸福皆是掌握在当朝天子的手中,一切荣rǔ皆由他说了算。我尾随郝哥回到九王府,郝哥一路上都在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由于常年与杀气颇重的楚寰在一起,所以能感受到郝哥身上的杀气。
如果太师府上的事迹败露了的话,想必我与莫攸然之间的计划壁天裔也是一清二楚,那我此次回到九王府
一想到辕羲九那个风白羽的身份,再联想到他半路拦截我,之后莫攸然的出现,随之风白羽的死亡,接着辕羲九的出现,最后太师府的bào露。这一切串联起来,竟是一个完美的yīn谋那份完美到虚幻,到不不可置信。壁天裔是神人?身在皇宫坐倚金銮竟能将一段隐藏了十七年的计划给揭露,可想而知,壁天裔是个多么可怕的人,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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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叶莺啼,风幕卷袂,我在九王府庄严豪华的大门前看见了辕羲九,还有靳雪,她孤立在辕羲九的身后望着我,目光微微含着复杂。凉风袭袭,chuī散了我的发丝,割在脸上好疼,看辕羲九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看着他的目光,我黯然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十指纠结着。如今事迹败露,他要如何处置我呢?
突然,手腕被一双厚实温润的大掌掐握住,拽着我便进入了九王府,玄甲卫统领郝哥一怔,立刻将我拦下:九王爷,这未央可是莫攸然一gān人等的同党。
本王自会与皇上解释。冷睇一眼郝哥,拽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九王爷,这可是钦犯,将来会危害南国的钦犯!郝哥压低了声音警告着,但是粗犷的声音是再怎么压低都显得异常高昂。
有任何事,本王会一律承担。他不顾郝哥的反对,搂着我的肩便径自越过他,独留郝哥一人在外,只听他扯着粗嗓门冲我们大喊:九王爷,今日的一切我都会禀报给皇上,看你如何对皇上jiāo待。
明月皑皑星璀璨,风扬柳絮颇晓梦。穿cha过回廊一片皆是用白璧石砌成,雕镂阑槛,廊外假山嶙峋,花糙芬芳扑鼻而来,chūn日清慡之气袭上心头.手腕被他掐的很疼,我却紧咬着唇不肯呼一声痛。他眸底深沉,掠过丝冷然神qíng,似乎在挣扎,在犹豫。
直到领我进了一间幽暗的书房他才松开了我的手,书房内没有燃火,异常幽暗。他始终用那冷寂的背影对着我,挺拔的背影被一袭飘逸修长的白色披风裹住,瞬间的沉寂。眼眶酸酸的,依稀忆到在渡口,他在船上随波逐流的背影,仿佛又见到他在水缘潭离我而去的那份决绝。
心被扯动,疼痛蔓延。
须臾,他转身唤了一句:未央。深沉的眸子如此沉寂,清冷的目光带着几分伤痛,以后九王府就是你的家。
一怔:皇上会放过我吗?
他本对碧若有愧,他的心即使再狠再硬,于你,他也会心存怜悯。
怜悯,未央不需要怜悯。
可是,为何在他面前,我的心中却会翻滚起无数的心酸,总是会想要依赖他。只要他在我身边,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为何,泪水蔓延至眼眶,内心最脆弱的一处被人勾起。克制不住的扑进他的怀中,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动作,曾经似乎做过很多次,竟是如此自然。
他紧紧将我搂在怀中,手指轻抚我的发丝:别哭,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双手更用力的环着他的腰际,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以后不要再丢下未央了,真的好怕风白羽再丢下未央,真的好怕。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我紧紧揉进怀里,唇轻吻着我的耳垂,呼吸喷洒了我的一脸: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听到他这句承诺我猛然一怔,他说的是真心实意还是敷衍安慰?
你骗我,你在白楼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你没有回来,你只留下那个冷冷的面具。
手臂一紧,他又用了几分力: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又一次的重复,声音很低很柔,就想催眠曲一般让我安心。
他告诉我,七年前莫攸然突然离开便使他怀疑,莫攸然是否在恨着壁天裔。
而所谓的未央乃命定皇后之说皆是壁天裔对莫攸然的一个承诺,因为愧对了碧若,所以他要对碧若的妹妹作出补偿,于是便有了尽人皆知的命定皇后之说。
莫攸然说,未央还小,他舍不得将年幼的她送入皇宫,给他九年的时间,待未央十六岁便送其进宫为后。条件是,这九年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数月前,莫攸然飞鸽传书告知了壁天裔,未央已经长大,应该让她学学规矩见见世面,提前两年进宫。他与壁天裔深知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便推脱让未央去九王府学学规矩,实则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其本xing与目的,如若有异心,杀之。
若要杀之,绝对不能在九王府杀,于是便有了半路白楼那一劫。
听他说完,我便看出了他忠于壁天裔的心,天下传言壁天裔与辕羲九不合之事也就不攻自破。虽然我很奇怪为何辕羲九还要创立一个白楼与朝廷对着gān,但是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为何没有杀我?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盯着我的目光闪过迷离与复杂,考虑很久才道:熟悉。虽然小时候的你十分难缠,甚至几度令我讨厌,但是长大后的你竟给了我一种温馨。时常怀疑幼时的未央和现在的未央是否同一个人。他低语着,似乎在自问自答,口气中更有着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疑惑。
听略微迷茫的声音,还有着数不尽的笑意。我却蹙了眉头:小时候的我很讨厌吗?
我看你是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他无奈的揉了揉我的额头:小时候你爱缠着我,比任何都粘,还从慕雪身上下手,想方设法的要接近我。
我小时候那么缠辕羲九难怪了,他总说我和小时候不一样,看我的眼神也是奇奇怪怪的。如果我小时候是这样缠辕羲九,那辕沐锦为何要说我与她抢男人?难道她有畸恋,爱上自己的亲哥哥
听他刚才提到的一个名字,我的脑海中竟有着数不清的熟悉之感,忙问:慕雪是谁?
问题才问完,辕羲九便突然沉默让我有些喘不过气,只觉得他混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压抑的悲伤,良久他才说:她是我妹妹,辕慕雪。
他说,辕慕雪是他的亲妹妹,xing格开朗活泼,曾经与我是一对活宝儿,一大群的丫头整天爬在树上朝正院偷看。
我立刻想起了那株三百零七年的古松,又回想起那日一闪而过的记忆,兴奋的说:是偷看旷世三将对吗?
他含笑点点头:你们一群丫头片子都挤在那树上偷看。你们还以为躲着看我们就不知道了。说起曾经的事,他的目光闪过苦涩。
我和你妹妹以前很要好吗,你妹妹呢,带我见见呀。听到这我有些尴尬,也对辕慕雪也有了几分好奇。
辕羲九始终挂着淡淡笑容的他脸色僵了下来,一片冰霜。他的眼睛有哀痛,我不禁问:怎么了。
他深深的吸上一口凉气,用沙哑的嗓音道:七年前,慕雪与沐锦遭遇了一场大火,沐锦逃生了,而慕雪却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我的脑海中飞速闪过种种画面,火,哭声,还有那一句句的救命未央那声音一分分的刺痛了我的心同时我也看见辕羲九目光中那淡淡的哀伤,我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立刻问:你是白楼的楼主,皇上知道?关于白楼,他似乎应该给我一个jiāo待。
是,创立白楼是皇上授意的。看出了我心里的好奇,握起我纤细的手走到桌案旁的花梨木凳椅上坐下,顺势将我拉坐在他腿上,双手轻环着我的楚腰:想继续听吗?
听他的问话我笑了出声,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胸膛上:你说我就听。
他叹了一声:其实,最聪明的是皇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你想听,那我便与你说个故事。
【风白羽】
记得那夜皇上收到莫攸然的飞鸽传书便秘密召他进宫,大概有七年了,他与皇上在朝廷大臣面前装冷淡,内地却联系密切,一有大事便会派皇上最信任的玄甲卫统领郝哥秘密领他进宫,通常他扮演的是郝哥身边的侍卫。现在朝廷上下皆以为皇上不念兄弟之qíng将他的兵权悉数夺去,再表面给他一个九王爷的头衔,而他,则是如闲云野鹤一般呆在府上无所事事,就连上不上朝都没有人过问。
当年皇上初登大宝,朝廷中皇甫党余孽尚存,江湖中也净是一些打着光复皇甫江山推翻壁家天下的武林人士,幸好壁家常年与北国jiāo战缕立奇功,故而民心稳定,百姓皆是拥戴皇上的。
那时的皇上早就在心里暗暗打算了,假意隔去兵权,派给他另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那便是创立白楼,掌控江湖,培养杀手,获取qíng报,替皇上除去碍事之人。这些年来,白楼虽然表面上是对付朝廷的,其实在暗中调查到许多反对朝廷的人。白楼乘势就能将名单上报朝廷,玄甲卫就更容易对付那群反朝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