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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子悻悻看了他一眼: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儿,什么都知道。
    老朱头啼笑皆非,道:我说你才是个傻女子,他连你是女孩儿都不知道,你还一门心思惦记他?何况他去了长安两年了,长安那个花花地方,谁知道
    十八子愕然之余,皱眉叫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说着踢动双脚,又伸手捂着耳朵,这般动作,才流露出些许女孩儿娇态来。
    老朱头握着碗点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不听罢了。我也不说了,我睡觉去!他白了十八子一眼,转身出门。
    十八子气冲冲来到门口,将门重重掩上。
    老朱头回头看了眼,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一直等他撩起帘子自回了西间,东间的门才又悄悄打开,十八子探出头来,向着西间张望了会儿,见毫无动静,便莞尔一笑,这笑容里便透出几分小小地狡黠。
    十八子悄悄对门口的玄影做了个手势,那狗儿得了信号,腾地起身,跑到她的房中,竟自乖乖地在chuáng前找了个位置,将下巴搁在两条jiāo叠的前腿上,趴着不动了。
    十八子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回身摸了摸玄影的头,脱靴上榻。
    因为方才老朱头一番话,惹得她心绪烦乱,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模糊睡去。
    只是睡得也并不安稳,耳畔一直有个声音在抽泣,哭说道:十八子,你别理这件事,别cha手,求求你反反复复,似无休止。
    十八子人在睡梦之中,无法自醒,下意识只觉周身发冷,不双手不断地揪着棉被用力裹紧,却始终未曾睁眼,浑浑噩噩半醒半梦地睡着。
    而她chuáng前的玄影却已经立起身来,支棱着耳朵,向着门口的方向,喉中发出威吓地低吼。
    早上十八子醒来,虽隐约记得昨夜有些异常,却只拍拍额头,不愿深想。
    而这一夜,府衙之中,另有一番忙碌。
    袁恕己前往府衙安置,次日又早起接见上下众官员,聆听当地之qíng,jiāo接各色事务,一应琐事,不必赘述。
    等各种手续完毕,便有差人来报,县衙里陆捕头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原来昨夜陆芳奉命,忙碌了一夜几乎未眠,也已经将王甯安本人带到县衙,连夜审讯。
    早上又亲自来回袁恕己,谁知正赶上府衙上下jiāo接忙碌,于是只得于偏厅苦等。
    袁恕己叫人带他进门,便听端详。
    原来这王先生并非桐县本地人士,只是因极有才学之故,便在桐县逗留久居,于几个大户人家教授子弟读书,他会做几句诗,年少时候又曾在长安厮混,最是口灿莲花,能言会道,是以于当地很吃得开。
    只是也有一宗文人最爱的毛病,就是风流。
    这千红楼,正是王甯安最爱的消遣地方。
    因他肚子里有些墨水,谈吐并不似寻常恩客般粗俗,因此也颇得行院里姐儿们的欢喜,这千红楼从上到下,几乎都跟王先生有过露水之欢。
    袁恕己粗略听了这些,嘴角不为人知地轻轻一扯,心中暗想:人说风流才子,然而这人如此风流,极近下流而已。
    因县衙距离府衙不过三条街,陆芳早早地就将人带了过来,以防备于袁恕己亲自审问。
    袁恕己果然吩咐让把王甯安带上,不多时,差人将王姓男子带到,袁恕己抬眸看去,见是个中等身量,偏瘦削的中年男子,些许髭须,深目勾鼻,其貌不扬。
    若是乍看此人,倒也有些斯文气质,不似能作jian犯科的,但是正如鸨母等所说,此人常年混迹于千红楼里,纵然陆芳等再说他饱学、有名望等等,又会是什么高贵的人品了?
    又想起昨夜连翘以下作老yín棍称呼,倒是相得益彰。
    王甯安向着袁恕己行了个礼,十分恭敬周全,道:王甯安参见袁将军。
    袁恕己正翻看陆芳审讯的笔录,也未理会。王甯安却神色自若,打量着袁恕己,含笑又说道:当年我在长安游历,有幸同令尊袁参军大人在佛诞会上见过一面,彼此相谈甚欢,意犹未尽,如今不想更有缘相见将军,便知道袁家必将雏凤清于老凤声也。
    袁恕己听他竟认得自己的父亲袁异弘,倒是不由得不意外了。
    怪不得这王甯安在桐县如此游刃有余,连陆芳都有意偏向于他,果然倒是个长袖善舞,很能察言观色的人物。
    袁恕己淡声道:原来王先生跟家父曾有过一面之缘,幸会,只是如今先生涉于命案,本官身为代刺史,只怕难以跟先生叙旧了。
    王甯安含笑道:这是当然。昨夜陆捕头已经将相关之事询问过在下了,大人若还有相问,在下仍是知无不言的。
    袁恕己点点头。之前他早把陆芳审讯的笔录匆匆翻看了一遍,原来关于那血衣一事,王甯安竟供认不讳,承认是他所带之物。
    王甯安又道:这个并没什么可隐瞒的,千红楼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常客,跟小丽花的jiāoqíng也向来极好。她是个甚是纯真痴qíng的女子,每次我去,临走她都会准备些东西,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衣物,我虽然百般推辞,她却说是因为敬慕我的为人,故而聊表心意,我见她殷勤恳切,不忍辜负其心,就也只得收了。
    不过是去嫖罢了,被他说得竟这般别具一格,令人叹为观止。
    王甯安叹了口气:这次也是一样,我只当她仍是送了些点心衣物之类的给我,又怎么知道会变作那血衣?再者说,若我是凶手,自然该把那血衣快些销毁,又怎会留在酒馆内呢?府衙将我拿来询问,是常理合规,在下亦很愿意配合,但只是怕真凶逍遥法外,无法为小丽花报仇,着实让人心中摇了摇头,面上露出痛惜之qíng,倒并不似伪装的。
    袁恕己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千红楼里的人说,小丽花死前曾跟你发生过争执,不知何故?
    王甯安道:那女子xingqíng从来是最温顺的,但是女子皆都善妒,当日小丽花的确跟我有些口角,原因却是因为千红楼的连翘姑娘而起。因小丽花发现我送了一样珠宝给连翘,所以跟我吵了两句待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回心转意了,那包裹也是伺候她的小丫头jiāo给我的,我还当她果然懂事,所以送东西给我赔礼。
    袁恕己道:哦?你送了什么给连翘?
    王甯安道:是一枚攒翠珠花,连翘跟我求了月余。但是小丽花不同,她从没有跟我要过任何东西,那日忽然跟我大闹,我想不过是使小xing儿罢了。
    袁恕己道:你可知昨儿连翘曾指认你杀了小丽花?
    王甯安面露苦色,道:这可真真是无妄之灾了,因连翘是个见钱眼开的凉薄xingqíng,我便跟她有些疏远,想必她因此迁怒我跟小丽花,小丽花无端身死,连翘正好发作,顺水推舟将罪名推在我身上唉,但是如今见了大人,我心里就安生了,以大人的明察秋毫,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凶,给小丽花报仇,我也替那不幸的女子谢过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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