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年和西南那边纠缠多年的战事才刚暂停,又恰逢稍有的干旱炎热,京畿地区不少地儿都闹了灾,温溪和朝中一些大臣都有意想要节省一些丧仪上不必要的开支。
然而,有吕开慵这样人憎狗眼的存在,再配上赵韫的亲娘缪太后及母族缪氏对于赵韫这种不知道是做给人看还是做给鬼看的奢华铺张身后事,有着无比的执着精神,又似乎就是要和温溪对着干,她要缩减开支,那我偏要大肆铺张,缪太后几乎是从她儿子登基那天起就开始闹腾。
总之闹到后来温溪实在被闹得有些恼了,总归她的这般提议缩减开支的理由已经明明白白地传达出去了,最后被搅屎棍们给搅和了,百姓在背地里骂的都不会是她。
她想,且先记着,等将来有一天她得了空腾出了手,总是要好好收拾这些人……
蘸了一笔墨,温溪捏着笔算写着,这样一来,大略一算确实有一大笔银钱的收支失了衡……
她叹口气,询问一直恭敬候在边上的翠谷,“宫变那日,咱们的人伤亡情况都弄明白了吗?”
“回娘娘,都弄清楚了。”翠谷回答。
温溪冥想片刻后吩咐道:“那便在按照宫中典律发放抚恤之上,再额外补添一笔吧,从我的私库中出,死去、重伤者若家中有孤寡老幼,再额外多添四成和三成,你亲自监督下去,能少经几道人手便少经击倒,免得被中间盘剥。”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
“还有……”温溪叹口气,“其他的那些死去的人都安葬好了吗?”
“都按娘娘的吩咐,拦下了正要送去乱葬岗的牛车,在山野间找了块清净的地儿都埋在一起了。”
温溪停下笔,承帝片刻后道:“你且寻人去那附近的庙里捐了些香油钱,请个师父给他们念了场往生咒罢。”
“是。”
这边正谈着话,芳苓却匆匆而来,面色沉凝,她走到温溪跟前,轻声道:“娘娘,寿安宫那边又出幺蛾子了,半个时辰前说是头风翻了,喊了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过去……”
“不去。”温溪正在写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打断了芳苓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寿安宫那位新晋的太皇太后这种把戏已经闹了很多场了,每次都是大动干戈喊来众多太医,然后要温溪过去侍疾,温溪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去过一次,后来任凭缪太后怎么闹都在不曾理会过。
她与这个婆婆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对方的斤两也早已摸透,从前每当缪太后看她不顺眼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时,便会这般装病,然后要求温溪过去侍疾,以此来折腾她。
从前温溪有口难言,在对上缪太后的时候,赵韫从她入宫开始没有一次是站在她身后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真的就不想伺候了!
温溪一直在动笔写字,没有抬头直接对芳苓道:“我记得今夜云太医是当值的,你着人知会他一声,就说有病就治,没病就给开副安神的药,让咱们太皇太后好好睡一觉,闹腾了这么多天也该歇歇了。”
“不是的娘娘……”
芳苓神情急切又凝重:“太皇太后说犯了头风,喊了一大群太医过去,说是瞧病,可那边李妈妈却递了消息出来,太医中有缪家的人,打算带了太皇太后的口信给缪家,说让安排的人可以动手了,咱们陛下或是秦阁老,二人之间视情况而定。李妈妈当时脱不开身,等她将消息递出来的时候,缪家的人已经离宫了!”
温溪执笔的手一下顿住,顺着笔尖,一滴墨汁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开一个墨团。
第10章 对策 心想不愧能年纪轻轻当上阁老的人……
当初温家在白狼城被戎狄围城,在城内苦苦支撑十日却依旧等不到援军,最后随着整座城市一起惨烈覆灭。
这其中,就有缪家的手笔。
虽不是主谋,但按照温溪现有掌握的一些线索里,缪家一直都在她记账的本子上。
缪家是江南大族。
当年轰动一时的苏州科举舞弊一案,死了好几个想要告发的寒门学子,最后却被赵韫重拿轻放,缪家隐在后面没有被挖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的缪太后去赵韫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而关于这个江南科举舞弊案,近段时间温溪也听到了一些消息,秦敛早些时候便已经在私下里开始重新调查,估摸着也快差不多了。
原本温溪就等着秦敛把调查的证据呈上来摊开了,她也好有了收拾缪家的理由。
自打她儿子上位以后,温溪就开始比从前更为警惕地防着缪氏了。
那些人心里也门清着,新帝母子是不会放过缪家的,所以温溪估摸着他们离狗急跳墙也不远了。
现下宫中温溪母子风头正盛,处处皆是眼线耳目,在宫中不好下手,但这次奇莽山皇陵入葬,新帝送葬离京,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温溪也早料到可能有人会在此次送葬途中下杀手。
此次送葬出行前,温溪便和儿子商量过,也做了充足的应对准备,心里还是相对较为镇定的,至少并没有猝不及防的慌乱。
只是令温溪没想到的是,除了她儿子,居然还要捎带上了一个秦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