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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刮风下雪了,老祖宗更是派人会去各房各家问一问,至于那小雀儿在哪里,除了负责照看的小丫鬟,谁又真会在意。
    可如今,这世道是非颠倒,本末倒置。一个稻草做的小人,整个宫的下人都只围着它转,将它捧成了小祖宗,竟是比谁都金贵了。
    铃铛愤愤不平,回去后却不敢多说。
    知道她在针工局又吃了瘪,顾凝芷却并不生气。
    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宫宴,她心知这针工局的衣裳恐怕是等不起了。
    于是她道:“将我带来的那件湖蓝锦衫改一改,明儿就穿这身吧!”
    比铃铛大了两岁的玲珑闻言,忙行动起来。
    宫里的衣裳规制,有大规矩小规矩。
    大规矩是按品级不能逾越的材质,贴边,与镶嵌料等。这种规矩她们带进来的衣裳是不会违的。
    而小规矩那就多了。比如这个娘娘爱穿紫色,那宫宴上便最好避忌些。
    比如那娘娘最爱大袖,你的袖子若是比她还大,回头可不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种规矩多如牛毛,也只有进了宫四处打听,才能不行差踏错。
    玲珑入宫的这段时日做的便是这些事。
    好险打探了个七七八八,总算在第二天宫宴前将衣裳完成了。
    玲珑谨慎,在那湖蓝锦衫外又罩了一件褐色纱衣。褐色显老,大多娘娘不爱穿,倒不容易得罪人。
    顾凝芷气质沉静冷凝,穿上身后,那褐色纱衣里透着些微湖蓝,却恰好将她衬了出来。
    玲珑看着万般满意。
    顾凝芷看着她那小心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却并不在意。
    她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当回事。
    她想,她总归是会见到那人的。
    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
    出得门来,外面宫道上,大约是为了喜庆,花树底下土上都铺上了各色彩绸,让玲珑看了也不禁咋舌。
    这种轻薄的绸缎,是苏西特供纱绸,在顾家也就老祖宗和大房的人,能够在夏日得上这么一件衣衫。
    可如今就这样被铺在脚下,连民间最低廉的粗布都不如。
    顾凝芷也注意到了这些,可她的心思不在这里。
    此时,她正行走在宫道上,看着一路上的那些花花草草,却只觉在夜色下与往日却似乎变了个样子。
    她低头看着脚下,镶着珍珠的绣鞋在裙子底下若隐若现,被月色映衬得十分惑人。
    顾凝芷定睛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一个珍珠好似缝得偏了些,随即便是脚步一顿。
    “——小主?”玲珑有些疑惑地随着顾凝芷的视线看向她的脚面,却什么都没发现。
    看着玲珑脸上的神色,顾凝芷深吸一口气,对玲珑摇了摇头,“无事。”
    随后她又若无其事地举步向前,可她的心情再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她在紧张。
    是的,她发现了自己在紧张。
    所以才会去观察之前不曾注意过的景色,还会在意身上的细枝末节。
    玲珑针工极好,若是珍珠有问题,绝不可能看不到。
    顾凝芷悄悄吐出一口气,双手却下意识地在身前握紧。
    她挺直了胸膛,抬眼看向前方。
    那个她等了五年的男人,在那座灯火辉煌的宫殿中。
    而今天,她终于能够站到他面前了——
    然而这天,顾凝芷终究是没能进得承平殿。
    就在殿门口,她们一行人就被人拦下了。
    “不合规矩。”守在殿外的嬷嬷如此说道。
    铃铛急得快要掉眼泪,“我们主子的衣裳都是改过的,大小规矩都不错,嬷嬷您行行好,再看一眼吧!”
    “哼,不长眼的东西!”另一个嬷嬷不悦地说道,“大喜的日子,你敢在这里给贵人们找晦气!”
    铃铛立马警醒了过来,赶紧拿袖子把眼睛擦得通红,使劲憋住了泪意。
    玲珑赶忙上前往那嬷嬷手中塞银子,那嬷嬷面不改色将东西收了,却依旧冷着脸说道:“小主莫要让奴婢为难。想要面见陛下,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得在此时惹贵人不悦。”
    玲珑心中焦急,入宫前曹夫人请来的教养嬷嬷便与她说过,现如今宫中一切只凭陛下喜好,万没有雨露均沾的。
    宫中多的是陛下大婚那年入宫的主子,有多少甚至至今不曾陛见圣颜的。
    所以任何一个能够见到陛下的机会,都十分珍贵,切不可错过——因为一旦错过,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可谁能想到,她们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确定的机会,就会这样流失了呢?
    玲珑不甘心,就是死,她也要死得明白!
    她将袖中的一整个荷包都塞到了那领头的嬷嬷手中,“好嬷嬷,咱们姑娘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嬷嬷多多指教,也好以后能有个避忌。”
    那嬷嬷将荷包放入袖中颠了颠,脸上才露出一些和缓神色,“你这刚进宫,可是要多打探些贵人的事情才好。现如今咱们宫中何人最受宠,你可知?”
    玲珑捧哏,“咱在家时却是听说陛下最敬重皇后娘娘,而舒贵妃圣宠不衰。”
    嬷嬷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陛下可是有好些时日不曾踏入熏芳宫了。”
    顿了顿,她才低声道:“舒贵妃的妹妹宛嫔,如今可还在掖庭洗衣呢!你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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