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无这几天找过去好几次,本也没打算也讨些什么好处,就是想包揽些针织小物件的活,也好能多多在小主子面前露露脸。
可那炳老头却是个爱吃独食的,对他爱答不理不说,还让他吃了几回闭门羹。
梁无心中恨恨,只能找其他的法子。
这回新人入宫,梁无本想着从这些人中入手。
反正对这些新人,下的本钱无需太多,而但凡其中有一人得宠,他也便就能升天了。
可谁知新人入宫当日,便发生了理政殿溜鸡之事。
梁无略一琢磨,立马丢下手中其他事务,赶忙制起小衣来。连皇后娘娘下的给新人制衣的懿旨,都被他丢在了一旁。
虽说小主子一进宫,陛下便让他们针工局制了好几箱子的小衣。
可人小费衣服,看小主子如此闹腾,一天不换上个七八套,恐怕都见不着干净样。
虽说在这宫中,没有上头的指令,他们针工局只需按照一年四季各位娘娘的份例制衣即可。
可这也不耽误底下人的孝敬啊!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梁无颇费了些功夫。
宫中有御用图册,那都是积累了上百年的技法,连前朝前、前朝的东西都没有放过。
再加上民间的几代收集,与不断迭代的最好的画师匠人。
为了这批小衣,梁无可说是呕心沥血。
于是,最近宫中的那些低等宫妃们,便遭了殃。
宫中每个季度的新衣,并不是定时一起下发的。不然针工局中,可就真的忙时忙死,闲时闲死了。
那有些受宠的,一季开始,恐怕手中就已经拿到了下一季的图样。更别说时不时拿到的一些好衣料,拿去针工局,那是立时便能赶制出来的。
而那不受宠的,运气好的,开季过个十几二十日,还能拿到一两件新衣。运气不好的,这一季末尾,都不定能捎上她。
此时若是穿着上一年的旧衣裳,参加聚会宫宴,那可就丢死个人了。
如此,那些宫妃们便只能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了。
只是如今,陛下不爱入后宫,老人多少对此看淡了。
可那些新人们,却是一下子慌了手脚。
顾凝芷也没奢望过自己能够一入宫就受宠,可她也没有想过,入宫之后的第一件难事,竟是她——无衣可穿。
她家中门第不算低,入宫也能带个包袱和两个受过□□的丫鬟。
可宫里规矩大,她从家中带来的衣裳,轻易不敢穿出来,犯了什么规矩,就等着针工局的衣裳穿。
在自己的院子内,关起门来过日子,想穿什么倒可随意些。而出门赴宴,就穿上那宫制的衣裳,也不胆怯。
可谁知,皇后娘娘的第一次宴请时日将近,针工局那边却连个针头线脑都未曾送来。
这日,顾凝芷带进宫的丫鬟铃铛,再一次去针工局催,却被人狠狠撅了回来。
“就与您说了还需再几日,这接二连三地来催,难道还要咱放下贵人的衣裳,先来做你家的吗?
“也不瞧瞧自己多大的脸面,陛下的面都不曾见上,就以为自己是正宫娘娘了呢!”
那掌司太监都懒得露脸,一个有些胖的管事绣娘满脸嘲讽地说道。
旁边另一个管事的高个绣娘,正带人捧着几沓子图纸走过,闻言笑道:“这是急着想吃热豆腐呢,也不怕烫了嘴!”
胖绣娘脸上露出不屑神色,嘴上越发刻薄:“我们当年进来的时候,可不曾如此没有规矩,真是什么骚浪蹄子都入得宫来了——”
这话明面上说的是铃铛,可暗地里讽刺的却是顾凝芷。
那话砸在铃铛面上,像是针一根一根扎在那上面扎着,让她的脸立时胀红起来。
原本她是能将这些话不当一回事的,可那却恰好戳中了她心中的念想,才让她如此羞愤。
她们着急于这一批的衣裳,是因为皇后的这第一场宫宴,必是会将陛下请来的。
她们姑娘长得美,气质出尘,若是到了陛下眼前,能够承宠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虽说每个宫里的女人,谁又不想上那张龙榻,可被人如此当面指着鼻子点出来,又有几个未出阁的女子能不羞愤。
而胖管事却再不搭理她,转而一脸讨好地看向高个绣娘,“管姐姐,这便是新出的那批图纸?可有妹妹能帮上忙的?妹妹手粗,小主子那些精贵的衣料可不敢碰,纳个鞋底却是正正好的!”
高个绣娘乐道:“得,上一批你那几颗渔阳扣子可得了小主子青眼,再不敢让你纳鞋底的,赶紧再去弄些扣子来!”
“哎!”胖管事闻言立马笑开了花,赶紧墩墩地跟在对方屁股后头走了。
铃铛只能擦擦眼泪,转身回去了。
那绣娘口中的小主子她是知道的。
不仅她知道,她姑娘知道,她家老爷太太甚至是老祖宗也都知道。
说是陛下养的一个玩意儿,宠得厉害,上朝都要随身带着。
可她原本以为,那只是个阿猫阿狗的小东西。就像她们老祖宗身边养的那只金丝雀,老祖宗宠起来,吃点食也要亲自喂。
但她们小姐上去,也是能随意逗一逗。有些什么好东西,老祖宗也先紧着几个孙儿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