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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弛自是不会知道其他人的心情,对于他来说,这无非又是艰难求生的一天。
    他被送进去的时候,那皇帝好像还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将一个批好的折子丢向一旁,抬眼便冷冷瞥了过来。
    闻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了昨天被对方手指控制的恐惧。
    只是奇怪的是,在他被放到桌上后,对方并没有立时动手。
    那男人反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虽则宁妃在宫中摆弄巫蛊之物,罪当株连。可宁国公对本朝有不世之功,朕自不忍心怪罪于他。
    “且朕感怀于宁国公爱女之情,特准其将宁妃尸身带回,容他办个体面的丧葬,也算全了——朕与她的一番恩爱了。”
    说到最后那“恩爱”两字,尾音拖得极为耐人寻味。
    闻弛听着这话,还觉得这人有些良心,可抬眼一看那人说着这话时,嘴边噙着的那抹不达眼底笑意中,竟是满满的恶意。
    闻弛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在怕什么,就是被对方眼中的不善吓到了。
    可常安却知道陛下的恶意在哪里。
    丰朝的葬礼中,有一步是众亲人观仰逝者的最后一面。
    所谓“体面的葬礼”,自是不能少了这一步的。
    可是宁妃受火刑而死,死状惨烈,尸身却不曾化灰。
    这样的情况,恐怕不少观礼者回去就要做恶梦,而宁国公府更是会从此在各府中抬不起头来。
    只是不管这道旨令到底用意为何,常安都立马让人下去传令了。
    下完这个让自己心情愉悦的命令,乾承帝却又不搭理闻弛了,继续低头处理奏折。
    闻弛一脸懵逼地躺在那里,睡了一整天的身体十分僵硬,非常想起来打一套军体拳,然而却并不能如愿。
    他很想问问对方,大清早把他叫过来又不让他干活是为哪般。
    不知道他这么干躺着,比打拳还累吗?
    其实现在他也不是不可以动一动的,周围的那些太监都是低头不敢往上看的。
    唯一能看他的只有那皇帝,可是皇帝正低头干活呢,也不一定会看到他稍微动动手脚。
    然而——闻弛并没有这个狗胆。
    他昨天由于疲惫而获得的一丢丢勇气,早已在刚刚看到对方那用心险恶的样子时,全员离家出走了。
    于是他只能一边在心中凶狠地骂娘,一边躺在那里怂怂地摆出任人□□的样子。
    然而那皇帝并没有因为他的乖巧而放过他。
    对方虽然一个上午都没玩他,但是闻弛却敏锐地察觉到,那男人的视线时不时就会阴险地扫过他。
    这尼玛,等待行刑的感受比正被行刑时还难受。
    等到闻弛神经紧绷到恨不得暴起戳瞎对方的狗眼时,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那狗逼扔出最后一本奏折,抬手便给了闻弛的脑袋一个一指禅,“起来,跳一个。”
    直把闻弛的脑袋都弹得嗡嗡响。
    凸(艹皿艹 )
    闻弛在心中狠狠比了个中指。
    这牲口就不能好好说话!
    可是随即闻弛心中却有些迟疑。
    大兄弟,那么多人看着呢?
    这样真的没问题?
    昨天对方好歹好把那些人都赶出去了,现在这样——不会跳完就要把他丢火盆吧?
    可是与那皇帝两眼对望了一会儿,便看到对方不耐烦地又拿起那个小瓶子要威胁他。
    闻弛忍不住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一边却不甘不愿地爬起来,用粗短的手脚艰难地从盒子里翻出去,落到桌面上之后才“嘿嘿哈哈”地打起了军体拳。
    这下,常安和其他太监是真的把下巴要吓掉了。
    谨慎如常安,也愣愣看着那会动的草人,都忘记收回视线了。
    此时正愉悦地享受着午休时光的乾承帝,脸色却忽然冷了下来。
    “滚出去!”他沉着嗓音斥道。
    那声音并不大,可其中夹杂着的威慑却犹如凶兽的咆哮,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连闻弛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常安白着脸,迅速带着人离开。
    闻弛好悬才没忘记动作,艰难地完成了一套之后,他站在原地顿了顿,才转身往回走。
    他给自己定的人设,就是个发条人偶,这样才比较不惊世骇俗,所以他现在做事也需要一板一眼。
    可他走到一半,却忽然“啪叽”一下扑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了桌子上。
    闻弛甩了甩撞得发晕的脑袋,撅着屁股半撑起身体幽幽往后看,果然看到那皇帝的手指贱贱地压在他的袍脚上。
    对上闻弛的视线,对方还十分无耻地要求道:“再来一个。”
    来尼玛!
    闻弛在心中咆哮道。
    他就没见过这么手贱的,又是弹脑门,又是压袍脚!
    三岁小孩都比他知道怎么珍爱玩具!
    忍着有些发晕的脑袋,闻弛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对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人的愤怒,乾承帝讪讪地收回了手指,握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一声。
    哼!
    闻弛理都不搭理对方,冷漠转回头艰难地用粗短四肢支撑着站起来,走到盒子边上打算往里翻。
    说实话,这盒子边其实对他来说有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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