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浅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位年近半百的资深老教师再也受不住了,拿起手里的备课文件夹狠狠一摔,爆发出最洪亮的声音:把你爸妈给我叫来!
梁浅深耸了耸肩道:我找不到。跟老班说了很多次了,要找爸妈她自己找去。
好,我今天跟你回家。老班这次像是铁了心要制制这个丫头了。
梁浅深又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一个人住。
你!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
报告。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报告,辛梓从门外走了进来,李老师,已经打铃了,你有什么事要到班里说的吗?
气得都没发现已经晚自修已经结束了,老班指了指桌上的试卷说:数出五十份到班里发了,这是这次数学卷子的详细答案,让他们自己回去对一下,我明天提问讲评。
辛梓立刻拿起卷子做到一旁的办公桌上数了起来,从进门到现在连梁浅深一根眉毛都没看过。
你看哪呢?老班见到辛梓就一脸笑容,看到梁浅深那叫个血海深仇,我问你话呢,给我站好。
说,到底怎么联系到你父母?
我不知道!梁浅深也快不耐烦了,她还想去泡吧玩呢。
见她这么个态度,老班的脾气再次火爆上来,yīn恻恻地说:哼,难怪你这么没教养,原来你父母都不会管管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和男生勾三搭四,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羞耻心,你妈妈都没有教过你女生要矜持吗
李老师,你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忽然,一直吊儿郎当左耳进右耳出的梁浅深沉着脸,柔软的嘴唇里吐出片片薄刀似的话。
老班愣了一下,就连在一旁低头数数的辛梓也不禁放慢了手里的速度,抬起头看向浅深。
你那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我有说错吗,你有女生的矜持吗?
你,给我把那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梁浅深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一向来笑得没心没肺,带点小邪恶的她现在面沉如水。
老班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发毛,但又不好向一个女学生服软,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学生,便嘴硬地又说了一遍:你妈妈没教过你矜持吗?还大呼小叫的!
李忠福,你他妈给我听清楚了,你骂我可以,说我没教养也OK,但是不要说到我妈头上,不然我要你好看。
梁浅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指着老班的头狠狠地说道,语闭一甩手拂了桌上的文件夹,散落了一地的备课纸。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身后老班气炸的声音不绝于耳:你等着收退学通知书吧!她压根没去理会,用力甩上门,门框晃悠悠地抖了两下。
一直把事发经过看在眼里的辛梓拿着五十份答案回到教室,梁浅深已经坐在那里收拾书包了,他把答案发了,jiāo代了下老班的意思后全班一哄而散。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整理东西,却见梁浅深收拾好了东西并没走,正奇怪着,她竟突然转过了身看着他。
你今天看到了什么?她眯了眯大眼睛,透着危险地问。
我什么也没看到。辛梓一脸无波地答道,说得无比自然。
梁浅深立刻给了个大笑容,眼里却清冷一片:很好,大班长,再见。
辛梓说不上是什么心qíng,看着梁浅深挎着一个空dàngdàng的书包离开教室,又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一幕,估摸着也能猜到也许这个放肆散漫的女生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也许这也是造成她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原因之一。
走在回家的路上,辛梓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生,她和他在初中也是同学,不过两个人似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由于对方太过出格的行为方式,他倒还不至于不知道这号人物。听得流言多了,自然对这样的女生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只是仗着自己漂亮就对男生招来唤去的,看不上家里穷的男生,看不起长得难看学习拼命的女生,喜欢和老师对着gān,被警告处分了几次却依旧不以为然自己过自己的。
现在他们jiāo集多了,可全都不是好的。这样一个女生坐在他前面,说实在的,他真的有些头疼,他的目标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这样家里的负担就会减轻了。所以,他需要把全身心的jīng力都投到学习里去,要不是李老师苦苦说服,他并不想当那个班长,偏偏那位大小姐还总看他不顺眼喜欢找他茬,或者说他们两个本身就不对盘,躲也躲不掉。
唉,辛梓无奈,摇摇头不再去想,骑着二手买来的旧自行车行进在风里。
可是,之后的两天,梁浅深没有出现,没人知道她是又翘课了,还是真的被学校通知退学了,毕竟她的事这次闹得挺大,老师同学不待见她的多了去了,所以课下也都议论纷纷。
你说,她这次是不是真被劝退了?莫天有些担忧地问辛梓。
怎么,你还担心她?不是鬼迷心窍了吧?坐在隔座的宣玫幸灾乐祸地说,我看她还敢横,踢出学校最好,她在我们学校就是一祸害。
啧啧,我怎么听出了酸味,你不是嫉妒人家吧。她的同桌徐子浩皱着鼻子耻笑道。
他们走得近的几个人都知道文艺委员喜欢5班的体育委员,可那个男生跟浅深jiāo往过,还被她甩了。
去你的,我嫉妒她什么,不就是张脸皮,再说也没多好看,看多了也腻了。宣玫没好气地推了徐子浩一把。
辛梓没加入他们的讨论,只是看了眼前面空空的座位又再次低下头写作业了,他本来就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周五学校没有晚自修,他也趁着这个时候给一个小学生做家庭辅导赚点外快。辅导结束后他和往常一样骑着车回家,途径一个酒吧的时候瞥见小巷里有个人影似乎有点熟。减慢了速度又看了眼,路灯下蹲在那里的人果然是熟人,两天没有出现在他前面的人。
梁浅深没有穿校服,裹了件格子尼大衣蹲在酒吧后巷湿漉漉的地上,一只手慢慢地摸着趴在她脚边正吃着她带来的盒饭的小猫。
慢慢吃,有的是,不要抢。她拉开两只争食的猫咪,敲了敲其中一只的小脑袋。
你们多幸福啊,说是流làng猫,可有我天天给你们送食来,都懒得自己觅食了吧,肥仔。她逗弄了其中一只最胖的小猫,笑眯眯地对它说,你好减肥了,再这样下去我得多带一盒饭来了。
等猫咪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收拾好东西跟它们道别:走了,记得消化了再睡。拜拜。
巷子口车辆偶有经过,路灯很亮,遮过了月光,浅深随手把饭盒丢进垃圾箱里,一个人打了辆车回家。
十一问
十一问lt;/pgt;
本庭宣判,被告人吴times;times;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又是一战告捷,梁浅深手上夹着衣服,有些倦意地从法庭出来。赢得多了,自然也就失去了那种胜利后的兴奋骄傲之感,反倒是劳累感成倍而来。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种惯xing,习惯于认认真真结案,全心全意打官司,然后获得颇丰的劳资。律师这个行业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类似于给人算命江湖术士,在事务所缴点钱摆个摊位,然后每天盼着登门光顾的客人。
小白老说这么个累人的工作不适合她,她却觉得这样的工作恰好能磨练她的脾xing,不要再那么尖锐锋利,宝剑收起来的日子也开始多于出鞘的日子。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的个xing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
离上次同学会已有一个多月了,期间一些老同学给她来过电话,问候了下近况,也场面上地说过有空再聚聚,再后来就没有什么音讯了。谁会真那么在意呢,人生在世,这几年她把虚qíng假意看得多了,面具笑脸见识得广了,自然不会把这种人际关系放在心上。做人不好太较真,总是顶真的话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累坏了自己别人也不会心疼。只要有一两个真心相jiāo的知己,那便足矣。
这一个月若说有什么大事,恐怕就是收到了来自辛梓的喜帖。
只记得当时接过那张喜帖的时候,人有点犯晕非要撑着办公桌才能站稳。
帖子选用了高贵的深紫色,烫金滚边,想必这对新人的格调很高,品味也不错。浅深没翻开来看,也没计划前去参加,她把请帖压在一堆卷宗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xué,继续埋首于工作中。
不去想他和谁结婚,不去看他和谁结婚,不去理会他和谁结婚。也许是哪家名媛,也许是哪家碧玉,也许是哪个陪着他走过艰苦创业的女人。
而这下,他们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周末,浅深难得有空在家休息,本想叫小白来家里吃午饭,谁料他说手头上的一个大型招标项目迫在眉睫,道了好几声抱歉,又委屈地哀嚎错过吃佳肴的良机。浅深便自己下厨给自己烧一顿了,她并不擅长料理家务,唯有烹饪还算拿得出手,空下来就琢磨新菜式,几年下来厨艺大涨,搞得连小白这家伙都不愿再下馆子吃饭老往她这里蹭饭。
坐在家里吃了饭,没事翻翻杂志听听音乐,通常这个时候浅深会把手机关上,让自己好好清净一天。如果事务所真的有什么急事找她会打她家里电话。相安无事到下午三点,正打算睡个午觉不料家里那个百年不用的电话竟然响了。
懒洋洋的接起电话,浅深问道:喂,请问哪位?
你在哪?手机怎么关着!
浅深一愣,对方怎么这么个气急败坏的口气?
你在哪磨蹭呢,知不知道满大厅的人都在等你呢!
等等,她有点晕,这是什么事啊,莫名其妙,不过她倒是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宣玫的。
什么满大厅的人,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梁浅深,拜托,今天是你自己大喜的日子,我们都在香格里拉等你。宣玫边上似乎很吵,还有人在电话边吵吵嚷嚷
你们搞错了吧,我自己结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浅深觉得好好笑,咔嚓咔嚓又咬了口薯片。
我真是要被你搞疯了,那我们手上的请帖是假的啊。辛梓先生和梁浅深小姐的婚礼,白纸黑字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