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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斯越笑着出声提醒:撞了。
    丁羡抬头看,少年斜倚的背影,在路灯下冲着她笑得格外gān净,一下被恍了心神。
    周斯越冲她伸手,手掌摊平,宽厚修长,掌纹清晰。
    什么?
    周斯越轻挑眉,看到你分数了,数学才98,我很为你担心啊,丁羡同学。
    他其实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喂啊喂的,大多也不会叫名字,忽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叫她丁羡同学,让她的心又狂跳几秒。
    丁羡低头,默默从包里把数学卷子抽出来,周斯越接过,低头快速扫了几眼,丁羡看着他眉头越拧越紧,拧称川字,看到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忽然抬眉,下一秒,眼风嗖一下扫过来,丁羡吓得不敢抬头,就听他一句严肃且认真的口气,还连番点头:厉害了,就跟孔莎迪坐几天,你丫智商就被她带跑了?合着我以前都白教了是不是?
    考不好,自己肯定比他还着急,被人这么急赤白脸的骂一通,丁羡心里更不好受,沉下脸说:卷子还我。
    最近是不是过太舒坦了,脸都圆了一圈。
    你把卷子还我。丁羡急了。
    周斯越把卷子往墙上一拍,一只手撑着:还你?你都懂了吗
    丁羡没说话,小声嘟嚷:不懂也不关你的事儿。
    周斯越哂笑,勾勾嘴角,把卷子在墙上摊平,转过身,背对她,冲她一勾手指,过来,我把错题给你讲一遍。说完,也不理她,径自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咬在嘴里扯开,笔帽在唇间,一回头,小姑娘还傻愣愣站在原地,冲她一撇头,抬眉,含糊不清地唔了声,意思快啊。
    丁羡往前凑了凑,卷子被他压的有点高,踮着脚都看不清,往下点儿。
    少年往下抽了抽卷子,压平,不满地嘟了声:你就不知道长高点儿?
    丁羡翻他一眼,佯装不耐烦道:还讲不讲了?
    嗬周斯越扯着嘴角低头睨她,你还不耐烦上了?现在是谁饿着肚子给你讲卷子?没良心的东西。
    爱讲不讲。
    周斯越低头乐了下,继续在卷子上写步骤,摇摇头,叹气:你就在我这横。
    丁羡看着他,眨眨眼问:你知道,莎迪和宋子琪早恋了么?
    周斯越侧头看她一眼,略一颔首:嗯。
    丁羡想问他会不会早恋,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这少年的后脑勺明明就写着我爱数学一辈子,她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等卷子讲完,天彻底黑了,两旁树木静悄悄立着,弯月如勾挂在天边。
    周斯越收好笔塞回包里,把卷子还给她,拍拍她的头说:行了,我回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丁羡抱着那张尚且还有余温的卷子看着他渐渐远去一摇一晃的背影,总觉得月光很模糊,让她看不清少年前方的路。
    一个漫长的暑假过去,丁羡终于学会了自己修剪刘海,刚好能遮住眉毛也不长,原本及肩的长发已经快到腰了,有次洗完头,没来得及扎,就散着去学校,孔莎迪围着她看了好久,连连啧声。
    可以啊小妞,有点儿女神范儿了呢。
    丁羡低头害羞没几秒钟,刘江就来了,指着她的头发直道:扎上扎上,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丁羡看了眼身后空空的位置,不qíng不愿地把头发扎好。
    高三紧锣密鼓的开学,一场关于高考的战役终于拉响。
    老师们慷慨激昂,学生们哀号遍野,大考小考接踵而至,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全面爆发,所有人智商告急。
    开学第一天。
    孔莎迪不知道又从哪儿打听来的八卦,告诉丁羡。
    杨纯子和夏思寒又分手了,是杨纯子提的,为了高考。
    他们是第一个为了高考下了早恋这艘船的。
    孔莎迪对此表示,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跟宋子琪一起死在这条船上。
    丁羡回头看了眼周斯越,她这艘孤独漂泊的小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他看见?
    第三十八章
    所有似是而非的qíng绪, 都掩藏在岁月的眉眼中。
    他说, 那我以后找女朋友都经过你同意好了。
    那你做好打光棍的准备吧。
    《小怪shòu日记》
    高三开学没几天,丁羡外婆病重,乡下大姐来电告知叶婉娴, 需要请护工照看, 但每月都出一千的护理费,加上乡下三个兄弟姐妹, 每人每月还得出两百。
    丁家那阵已是捉襟见肘之时, 没什么存款,叶婉娴又是刚下岗在家待业,加上一家四口张嘴等着吃饭, 两夫妻一合计,这么弄还不如自己回乡下去照顾, 何必再出这冤枉钱。但是她一走, 两孩子就没办法了,丁父那阵在外地监工,半年回不了家一趟, 刚巧, 那天李锦荟跟几位夫人在巷口蒋家打牌,叶婉娴顺嘴一提,李锦荟大方表示:婉娴, 羡羡可是高三了, 禁不起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折腾, 实在不行, 我跟老周帮你照顾一阵。
    李锦荟在这巷子里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从小被父母宠大,结了婚老公儿子宠着,对人没什么戒备心,谁的家长里短都爱管上那么一管,更别说还是公公家小时的挚jiāo,那话说的义无反顾,在叶婉娴这样的人听来也颇感动,犹豫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李锦荟把牌一摞,真诚地挽住叶婉娴的手说:一点儿都不麻烦,正好她跟斯越同班,就让两人一起上学吧。
    叶婉娴激动地热泪盈眶:哎!
    于是,当天晚上丁羡就被人打包好行李丢进周家,叶婉娴则带着儿子连夜赶回延平村,到母亲chuáng前尽孝去了,离开之前,叶婉娴也毫不避讳地对丁羡说:我这一走得好长时间,你先在周家且住着,外婆病重,咱要尽孝不是,还有你外婆那房子,你几个舅舅都盯着,原是你小舅舅想找人把钱出了,但我跟你小舅舅仔细一盘算,这次我回去,就让外婆把房子留给咱,我鞍前马后不能白照顾对吗?你呢就在周家乖乖听话,等妈回来。
    丁羡眨着一双懵懵然地眼,忽然觉得,所有人似乎在外婆这场重病中,变得面目全非。
    妈,我能不去周家吗?她低声开口。
    我跟你爸不在,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我们不放心。只是暂时的,我会尽快回来的。叶婉娴弯下腰,捏住她的肩膀,是不是担心周斯越欺负你?放心,你周阿姨说了,会帮你的。
    丁羡摇摇头。
    她只是单纯讨厌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手就比别人短一截,这原本就已经让她抬不起头来了,更何况对象是周斯越,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儿。
    但大人的世界是不允许小孩申辩的。
    叶婉娴匆匆jiāo代了两句就带着儿子走了,丁羡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来敲门。
    周斯越穿着随意,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黑色耳机,刚跟蒋沉跑步回来,见里头黑漆漆的,手抓了把头发,怎么不开灯?
    你怎么来了
    我妈让我来接你。
    丁羡松了门,转身往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不去。
    周斯越毫不客气地一掌按在她脑袋上,gān嘛,去我家还委屈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你别多想。
    丁羡垂着眼,低声说。
    周斯越靠着电视机,双手抄在兜里,俨然一副大男孩儿模样,说:那你什么意思?
    周斯越,如果你妈病了,你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谈条件吗?
    谈什么条件?男孩儿微微敛眉。
    遗产。
    男孩儿微微抬眉,大约能明白丁羡的意思,还不等他开口,丁羡又说: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大意是说,一位父亲在中年时经常打骂老爷子,饿着老爷子,不让其吃饭睡觉,等他老去时,他儿子也经常对他拳打脚踢,理直气壮地一边打一边喊你当初就是这么打爷爷的。就这么一代传一代。
    周斯越挠挠眉心,叹口气:秉持己心吧,古人不是有云,勿以不孝身,枉披人子皮,你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是非观,不用再旁人给你提醒了。
    丁羡苦笑: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是非不分,怎么办?
    周斯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淡淡扯了下嘴角,笃定地说:你不会,就算是那样,你不还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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