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州看着眼前摔得粉碎的石棉瓦,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将菜刀往厨房的案板上一丢,把墙上挂着的斗笠一戴,穿着蓑衣就快步跑了出去。
第12章 瓦被刮掉了
在一个大响雷过后,雨下的更大了。
知青点的房子是老旧的土砖房,墙体本来就有几处开裂,加上这一次的疾风骤雨,墙面已经渗进水来,可是屋里煤油灯的光亮有限,肉眼可视的范围并不广,女知青们浑然不觉。
念诗的环节轮到迟穗,她想了想,选了一首三毛的现代诗,“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段还没念完,突然有一阵风穿过木头窗户从屋内扫过,煤油灯被风吹灭,屋子里顿时就黑了。
迟穗略微有点害怕,习惯性的往身后的墙壁靠了靠,没想到却感到后背一凉,她伸手去摸,手心里居然湿哒哒的。
知青点的房子虽然是土砖砌成的,可是每口土砖都是经过力气夯制的,足有十几厘米厚,再怎么下雨,也不可能从外墙渗到里墙来,……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她身后这堵墙开裂了不说,雨水已经沿着墙体漏到了下面!!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又伸手往墙上摸了摸,果然一片湿乎乎的。
见她许久没有声音,马晓慧幸灾乐祸,“迟穗,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下面的诗是怎么背的了吧?要不要我提醒你?”
“大家赶紧把自己最终珍贵的东西拿在手上,我们必须离开房间,我刚刚摸到这边墙上有水,墙体已经开裂了!”迟穗把身上的薄被一掀,快速的从枕头套里摸出装着钱和粮票的小布包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快速下床。
“哎呀,你不记得了就不记得了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嘛吓唬大家!”潘虹也嗤笑一声,嚷嚷开了。
“你们别吵了,要不我就替穗穗把接下来的诗念完吧!”李兰兰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李兰兰的声音是骄傲的,好像念完这几句,她就能证明自己比迟穗更优秀一样,在贺屿州这件事情上的挫败感,靠今天这几句简单的诗,她好像舒缓了很多。
迟穗一刻也没有耽搁,躬身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口小木箱,这是下乡时原主的母亲给的,里面有一罐麦乳精,还有一些白糖和精细面粉,在农村,这些都是买不到的好东西,
“念诗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们要是不想埋在这屋子里,就赶紧拿了贵重的东西出门!”虽然这些知青跟原主不对付,但好歹是年轻鲜活的生命,在这种生死关头,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去送死。
“噗嗤!”
“哈哈哈哈…”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了一阵阵的笑声,显然大家都没有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穗穗,我拿好东西了。”邓芳睡在门口的床位上,她用嘎吱窝夹着琴,另一手提着一个小箱子,凭着感觉摸黑打开了门。
屋外风大雨大,一片漆黑。就这开门的一会儿工夫,雨水就已经‘啪啪’的往屋内打。
迟穗也不是什么大圣人,对于这些油盐不进的人,也不再多费口舌,她和邓芳快速出了门,刚踏出门槛,睡在门口另一边的潘虹,迅速将门给关上的同时,还不忘拿一跟棍子将门给抵住。
迟穗听到关门声,脚步并没有停留,在路过男知青房门的时候,使劲拍了拍门,“同志们,女知青房那边的墙体渗水了,我建议大家拿了贵重物品,赶紧出来避一避!”
也许是她的声音略有颤抖,屋内的男知青们很快就噼里啪啦的翻身起床。
外面还是比屋里光线要好一些,借着熹微的夜色,依稀能够判断方向,迟穗没有再做停留,快步奔向围墙边的农具房。
这个房子是知青们来时新修的,地基用了毛石子比较牢固,屋顶也是盖的新瓦,加上又不当风,应该是最安全的。
迟穗和邓芳刚刚在屋檐下站定,又是一阵大风刮过,这一次,知青点屋顶上的石棉瓦刮下来好几片,在暗夜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男知青们也顾不得收拾东西,跌跌撞撞的从房内往院子里跑,同时,女知青房里也发出了声声尖叫声。
“你们快来帮帮我,我的腿被瓦片打到了!”马晓慧的叫声又尖锐又惊恐。
刚刚那一阵大风,屋顶上的石棉瓦被刮走了好几片,有一片直接掉落下来,直接砸到了她的床上,好死不死,有一半正好落在她的双腿上。
这个时候,其他的女知青都自身不保,头顶上的石棉瓦空了大块,倾盆的大雨灌进屋内,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特别是在她们想起迟穗说的话以后,只感觉后背发凉,一个个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越是慌乱越是分不清方向,几个女知青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撞,哭声喊声此起彼伏。
这个年代的男知青们还是有一腔正义,听到她们的声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往女知青房那里跑。
高斯林走在最后面,朝着迟穗的方向靠了靠,刻意压低音调,让声音听起来更加具有磁性,“穗穗,谢谢你在危难之间还不忘来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