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想再看看这阵法,没功夫陪他过去,他的感觉没错,这儿除了那一股阵法残留的邪气,并没有其他邪灵鬼魅,黑影应该只是寻常物,猫啊狗啊什么的,有些猫夜半发出的声响很像人的哭泣之声,反正不会有危险。
何况,有危险又怎样,他本来不就是要叫这小妖吃点苦头的么,只要不死就行。
他把火折子举高,帮玄庸照着路,眼睛四处瞥,想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还没来得及细看,但听亭中忽而一声惊呼。
他的手一抖,迅速转身。
回头望见玄庸抱着只黑猫站起,兴奋喊道:“小光,陵小光,是你吗?”
他迈开的脚步一顿,眼睛眯了眯。
玄庸已抱着猫走过来,这只黑猫通体无一点杂色,一双眼睛如同琉璃,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千里,你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玄庸将猫举到他面前。
他咳了一声,心道我还不瞎,不过他有另一个问题要问。
“那个……”
“千里我跟你讲啊,这只猫是我以前养过的,没想到几十年了,它还活着……”
“等一下,我想问……”
“对了千里,以后你不但要伺候我,还得伺候这只猫,这也是命令,听到没?”
“行行行,不过我想问……”
“千里你说它是不是有灵性啊,故意携着我的衣服,引我来找它……”
玄庸喋喋不休,他打断几次话没接进去,不禁怒火丛生,提高声音道:“猫的寿命不过十数年!”
玄庸的话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终于安静了。
面前人垂眼沉默须臾,笑道:“是啊,这怎么可能还是那一只。”半晌后,他深吸了口气,方道,“你刚才想问什么?”
陵光咬着牙道:“你说……你的猫叫什么?”
提此,玄庸一扫阴霾,又精神了起来:“陵小光啊。”
“陵……小……光?”
“没错,你听说过仙界四象神君么,算了,想你也没听过,你只需知道,四象里面有个陵光神君,是我最讨厌的,我那猫,就取的他的名儿。”玄庸抚着怀中黑猫的头,“早晚有一天,我要他像这猫一样,任由摆布,哼哼,哈哈……”
他一时忘形,没留意身边人牙齿磕得直响。
他还在继续说:“哎,这只猫虽然不是老朋友,但一定也与我有缘的,何况它和陵小光长得一模一样,我就还叫它这个名儿吧,小光啊,你以后就跟我了啊,走,我去给你找吃的去,对了,你怎么会在这个院子里呢,往后可别过来了啊……”
他抱着猫往外走,陵光还伫立不动,黑猫大多有些灵性,这儿残留邪气,它会呆在此处很正常,而它发现宅子里住了人,怕被占了地盘难免会过去叨扰。
不过它能轻易叫玄庸收养了,也许真有缘。
人类轮回转世,牲畜同样如此,没准这猫还真是他以前那只的转世。
只是……你给猫取的这名儿,就过分了吧,一次不行,还两次!
玄庸走了几步,回头见他没跟上,朝他扬了扬眉:“虚惊一场,你还愣着干嘛,走啊,记得把门关上啊。”
说罢又低头抚猫:“小光啊,你喜欢吃什么,明天叫千里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陵光咬牙切齿,捏了捏手,冲着那猫眼一眯。
怀中那黑猫忽而大叫,“刺啦”一下在玄庸手背上留下血淋淋的爪印,迅速跳下地,再窜入夜幕之中,毫不留余地,转瞬就没了身影。
玄庸顾不上痛,快跑几步,但不如黑猫快,夜晚中也看不清楚,他唤了几声不见回应,愣了会儿,怅然若失,只能对着虚空高喊:“小光,你要回来啊,我说好养你的,决不食言。”
夜幕中没有动静,只有微风拂过。
他只得放弃,这才留意到手背上的伤来,蹙眉倒吸口气,用另一手紧紧按住,黯然回身:“千里你怎么还站在那儿?”
陵光雀跃地走过来,装看不见他的伤口,并故意撒盐:“你不是说那猫与你有缘吗,它怎么又跑了?”
“可能……我吓着它了吧。”玄庸挤出个笑,“算了,命里没有莫强求。”
他沉默着往外走,二人走出院门,玄庸回头望望那“善缘斋”三字,静立了须臾,忽涌出悲凉,哀声道:“有缘者甚多,却皆无善果,哪怕是一只猫,也与我不得善终。”
陵光诧异看他,想说什么,但听他又道:“千里,你既然不偏不斜正好叫我替你葬了父,也是有缘,你我相识一场,不求不离不弃,也愿好聚好散。”
陵光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这所谓相识一场,不过是刻意为之,并不能称之为有缘。
他低眉望见他手上隐有血迹渗出,终究是无奈一叹,算了,还是把那只猫唤回来吧,堂堂仙界神君,何必跟只猫过不去?
他朝夜幕中抛了个决,又往怀中一掏,拿出个小瓶来:“止血散,敷一敷你那伤口。”
玄庸呆了:“这你也随身带着?”
“是啊,做下人的,总得想到主人前面去啊。”他含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