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你,”罗光世皱着眉头看她,“当初是你救了他,难道你不记得了?”
顾惜惜大吃一惊,脱口说道:“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救过他!”
“十年前,鸣翠湖,”罗光世看着她,摇了摇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那年冬天咱们两个偷偷跑去鸣翠湖玩,正好撞见魏谦被十来个小子围着,骂他娘是杀人犯,骂他是小妾养的,后面他跟那些人打了起来,有个小子使阴招,趁他不防备把他往冰窟窿里推,是你冲出去拽了他一把,他才没掉下去,你那会子还遍地拾石头,帮他打那些人。”
顾惜惜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突然就闪出一副副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消瘦苍白的男孩,黑沉沉的眼睛,打架时仿佛要跟人拼命一般的疯狂,还有她一把拉住他时,他死死盯着她的执拗神情。
顾惜惜不知道这些画面是她真的回想起来了,还是出于想象,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心头上酸酸涨涨的,怪异到了极点。
原来如此。
怪道他那么惆怅地说,她不记得他了。
怪道每年的十二月初七日,他都会偷偷回到京城,远远地看她一眼。
原来如此。
怪道她一直疑惑,仅仅是一纸婚约,他何必对她这么心心念念。
原来十年之前,他就已经记住了她。
顾惜惜觉得喉头有点发紧,缓了一下才低声问道:“那天,是十二月初七吗?”
“我记不清了。”罗光世答道,“反正是刚进腊月,才下过大雪,鸣翠湖的冰结得很厚。其实我当时也不认识魏谦,不过后面没隔多久,我跟父亲出去的时候在大街上碰见他,父亲指给我看,我才知道你在鸣翠湖边救的是他。”
“原来如此。”顾惜惜喃喃地说道。
她微微闭了眼睛,心里涌起一股隐秘的欢喜。原来,早在十年之前,她与他就已经有这样的羁绊,也难怪十年之后,兜兜转转,到底还是他。
这天晚上,顾惜惜和罗氏睡在一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外祖母怎么说?”
“你外祖母说再等等,”罗氏搂着她,轻声道,“日久见人心,一时看着好,未必一直就好,多看看总是没有坏处。”
更何况魏谦还在东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有时间可以认清他的面目。
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分明也是留了余地了。顾惜惜心中松快了些,又道:“今天表哥还问我是不是我们要定亲,我跟他说是他弄错了。”
“嗯,就是这么说吧,”罗氏道,“今儿我也把话都说开了,以后你舅舅不会再提这事。”
她想着女儿的终身,心里柔肠百结,许久才又说道:“惜惜,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的终身大事,娘也尽量希望你能满意,不过惜惜,得把眼睛擦亮些。”
“娘,我知道的,”顾惜惜窝在她怀里,柔声道,“我相信他,也相信我的眼光。”
罗氏叹口气,心说,可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五天后,顾惜惜搬回了镇远侯府,也收到了魏谦的第一封信。
信是突然出现在她卧房的桌子上的,用镇纸压着,封皮上什么也没有写,可顾惜惜一看就知道,是他。
连忙袖了那封信,支走丫鬟,躲在帐子里急急拆开,入眼看见两个字:惜惜。
原来,他的字是这样的。
顾惜惜看着那墨色深黑,剑拔弩张的两个字,笑容不觉浮上了两靥。
外面传来扣门声,三元隔着门回禀道:“姑娘,时驸马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媳妇终于知道了。
魏谦: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魏谦:嘤嘤嘤。
第73章
顾惜惜在偏厅里见到了时骥, 罗氏远远坐着,看似不在意,其实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妹妹, 好久不久呢,”时骥瞟了眼罗氏, 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等着妹妹给我道谢去, 谁知等来等去,一直没等到,只好厚着脸皮追上门来讨赏了。”
“道谢?”顾惜惜慢慢坐下, 问道, “为什么要给你道谢?”
“前几天妹妹之所以能够脱险, 我也算帮了点小忙,”时骥又瞟了罗氏一眼, 压低了声音,“怎么, 妹妹竟然不知道吗?”
顾惜惜猜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支开罗氏, 单独跟她说话。
她与他之间从来没什么别的话可说, 多半还是为了魏谦。
魏谦去东海, 是要抄江家的老窝, 他坐不住,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惜惜站起身来,道:“天气很好,驸马要不要出去走走?”
“正想出去走走呢,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时骥从善如流地站起来, 笑着向罗氏说道,“夫人恕罪,我和妹妹出去走走。”
罗氏心里十分不情愿,然而眼看是顾惜惜的主意,也只得应下,暗地里嘱咐丫鬟紧紧跟着。
中庭两边一色都是漆成幽绿色的抄手游廊,廊下的石榴与凌霄正开到花期最盛的时节,大朵大朵的红花看上去直如烈火一般,时骥负手走着瞧着,微微一笑:“妹妹家里收拾得真漂亮,果然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