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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那时,从不见他这般好,这会儿,却一口一个夫人,唤得人脸热起来,冷青檀固执坚持,饶是如此,也不禁面红。
    她这个年纪的女郎,早都已经嫁人生子了,然而她除了喜欢过晏准,便再没有喜欢过别人,因此也从未尝到过这种感觉,一时心甜如蜜,一时又心乱如麻,好像有两副心肠,一副柔软,一副冷硬,这两种心肠开了战,正打得不分上下。
    一片兵荒马乱里头,晏准再一次抬起衣袖,替她擦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珠,动作温柔细腻。她知道他素来爱洁,衣不染尘,也不喜欢与人亲近,被他的举动弄得愈发怔住了。
    “晏相你这是做甚么?”
    做甚么?
    晏准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
    他虽然从前仰慕过其他女子,可没有一回是像这一次,这么热烈,他在她面前嘴笨口拙,自卑不已,生怕问错了话,将仅有的,可算是可以朝夕相对的日子推得愈来愈远,可这般憋着不说,反而正是狠狠伤了她的心。
    他真是可笑,为了自己的臆测,就这般不顾她的感受。
    “我……从前以为,你大概女扮男装久了,心思自然也同男人一样,喜欢的是女子,而不是男子,见你与郡主要好,心里便不知怎的起了个可笑的念头,觉你大概视我为兄弟,没有任何可以转变成男女之情的可能,便心里想,你跟着我极是委屈,不如等你这罪名彻底洗脱了,放你和离了,再与郡主要好。这可笑的痴念头……是我想岔了。”他说着说着,大概自己都觉得可笑,声音愈发地低,面容微垂,睫羽微微耷拉了下来,竟露出少年人的赧意。
    冷青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白受了晏准这么长久的冷落和推拒,竟是因为他心里觉得自己是磨镜。
    “……”
    若说什么是无言以对,这便是了。
    她久久无语,晏准也察觉到气氛似是有些凝滞,知晓自己白让她受了这么久的委屈,任谁心中都会有所不平,是他的过失,就算是舍却所有颜面,也该由自己低下这个头。
    “夫人,我这段时日亦是辗转反侧,极是难受。心里明知夫人喜爱女子,却忍不住心生妄念肖想。我这般,实在是枉顾孔孟道义,白得了这个‘君子’雅号,在夫人面前,我实在羞愧不安。”
    冷青檀的心跳得愈来愈快,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晏准,平章哥哥,在对她剖白心意吗?
    第116章 番外:冷艳夫妇
    冷青檀从进入学堂起, 便一直以男儿身份面世,以前也从未有人对她如此表白,何况是肖想了多年的平章哥哥, 可是她明明聪明绝顶,见微知著, 这时却偏不确定,患得患失了起来。
    方才他说的话,那意思, 包含她所想的那种男女之情吗?由来文章第一, 聪慧机变,这时, 竟无法对他的话下一个结论。
    她紧张地垂下了面, 被晏准握住的玉手, 也不经意沁出了道道薄汗。
    身上的锦裘约莫太厚实了, 压在肩上沉甸甸的, 压得她几乎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绿梅发而幽香, 但又不至于过浓烈, 正是与夫人相衬。”
    听到头顶的声音,她的心好像刹那间似停了那么一下, 随后头顶又传来一道花枝脆折的轻响, 绿梅犹如花簪,顺着晏准修长的指滑入了她的乌发深处, 似蘸着露水般, 香气里独有一种清冷味道。
    “夫人, 与我回家好么?”
    他再度展开温柔攻势, 早就力有不逮的冷青檀,只差偃旗息鼓高挂免战牌了, 身子也早沿着窗棂格子软了下来,晏准将她腰肢扶住,令她的就着身后墙壁和轩窗,与她隔得近乎肌肤相贴。声音还是那么清沉,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蛊惑力量,烧得人心肺俱热:“我愿当着全家人的面,跪请夫人原谅。”
    “你——”冷青檀轻咳一声,摇摇头,“不要这样。”
    让他当着众人下跪?恐怕晏准除了陛下还没跪过什么人吧,教阖府上下那么多人都看着,着实是不太好看。
    晏准微微颔首,认可道:“夫人不让做,晏准自然就不做。夫人想让我怎么赔礼,我都愿意。”
    说罢,看向她桌上未尽的公事,顿了一顿,低声道:“还有多少?我帮你。”
    冷青檀不大自在:“我……没有多少了,只是你如今冗务繁重,不须你帮忙,我一人可以,你休息去吧,我这里不要人。”
    晏准沉吟道:“夫人这么说,那看来是公务不重,今日正是休沐,也别累着自己,我们先回一趟晏府。”
    不要再叫夫人啦!
    好犯规!
    冷青檀咬咬唇,脸颊晕红,一头扎进了晏准怀里,再也不肯出来了。他抬手轻轻抱住她腰,“嗯”一声,“我便当夫人是答应了。”
    他的夫人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像是很不乐意,恼羞成怒了。
    晏准摸摸她的脑袋,心里舒了口气,不知之前为何眼瞎不明,把她看作一个真正的男子,还心仪长慈郡主,幸而早早地迷途知返,若是真等到和离那时,怕也晚了。说来惭愧不已,堂堂宰相,却怕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碰钉子,毫无自信可言。
    她一贯明若霁月,雅如清风,看起来便真真像个如玉郎君,他完全没看出,她竟是爱慕着自己。今日被长慈郡主点破之后,一路之上他都在想,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冷生开始,她对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视线,逃之夭夭,那时他还道是自己官威过重,有些惊吓到了冷生,加上朝堂上风言风语,传他与冷青檀不和,她听在耳中想必生了几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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