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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回李管家从萧憬衡的书房里退出来后就往老王爷的院里去报告,敲响了老王爷的房门报上名号,李管家便静静在门外候着。听不见老王爷的应答,房内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杯盏碰撞的叮当声,还传来了女人的低声呼叫:“你别碰我”,又复始安静不到一刻钟,房门突然从里呼啦一声打开,唬得李管家一跳,抬起头见得萧四娘胡乱抱着身上几乎敞开的衣物从房内跑了出来,扬起了白裙摆像极一只死里逃生的蝴蝶。李管家看得入神,耳边被一声“啧”唤回了神思,回过头来看见老王爷里衣敞开,倚着门框,觑着眼看着李管家,露出的精壮胸膛上有几道新鲜、粉红的指甲划痕,下巴上有一个浅浅的女人牙印,李管家把头低得更低。
    “说吧,又有什么事了?”老王爷懒散地开口,嗓音里尽是欲望未能散去的沙哑。
    坏了老王爷好事的李管家讪得一脸红,又再把刘五怎么浑身伤给抬回来、怎么告状萧娆、而萧憬衡又怎么护着萧娆的事给细细说个明白。老王爷沉硬了一番,才说道:“衡儿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让刘五仔细点皮。”说罢便转身回房里。
    李管家得令,关上门又复去刘五的院里,连恐带吓地说了刘五一道,刘五这回可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明知道萧憬衡在包庇萧娆,但老王爷都不作为了,自己又怎么胆敢嚷嚷什么,可况自己的一条腿伤了筋骨,下半生基本就这么瘸着了,一口怒气憋在心头又无可奈何。自此,北苑墙外就没见过刘五这条癞皮狗在徘徊。
    再相见,就是在这个夜色像厚被一样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的夏夜。
    刘五看清楚院子中央躺着的是萧四娘,怕是已经咽气了罢,不见身体有呼吸的起伏,跪在萧四娘身旁的萧娆,k腿都浸透了血。刘五嘬了一下牙花,瘸着腿带着一队流氓地痞走到萧娆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的娃娃们和女人。
    “哟,这不是四姨娘和七小姐吗?”刘五吹了一声口哨,咧开嘴露出一口h牙笑着说。萧娆抬起头盯着刘五,像极一头垂死做最后反扑的小兽,稍不留神就能被咬下一大块肉。刘五被萧娆这种眼光盯得小腿隐隐生痛,回想起端午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夜,如果阿喜没赶到,怕是他就命丧在尖石下了。但老天爷还算是有眼,风水轮流转现在北苑这一院子是彻底完了。刘五侧头示意身后的流氓地痞做事。那些浑身汗臭的汉子便从刘五身后走上来,把萧娆拉开,把萧然和萧恬抱走,一时间院里又复回吵闹,回荡着小孩子的尖声哭泣,萧娆拼命挣扎着,
    “放开我!!”
    “萧然!萧恬!”
    萧娆凄厉的尖叫撞击着院内每个人的耳膜,刘五蹲下探了探萧四娘的鼻息,发现已经断气了,晦气地啐了一口,便示意一个大五粗的汉子来抬尸。
    “你别碰我阿母!”
    萧娆看见阿母被腌臜的人抱起,要不是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限制了活动,萧娆一定扑上去狠狠咬下那人的一块肉。萧娆使出了巧劲,虽然剪着萧娆双手的汉子及时抓住了萧娆挣脱的手臂,但还是被眼疾手快的萧娆抽走了身旁的短刀划了一道快深至见骨的伤口。
    “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娃娃都治不了吗?”刘五对着那个重新夺回短刀的汉子吼道。又示意一个油头肥脸的胖子去帮忙摁着萧娆。胖子抢过身旁的小厮手上的棍子,在手里掂了掂,走到萧娆身后趁着她不注意,往后脑勺就是一记闷棍,把萧娆敲晕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萧娆觉得就这么在黑暗里睡去就好了,
    又想如果当初搬去北苑前就走那该多好,和阿母、还有萧然萧恬一起回到江南,盘个一分几亩地种些水稻、庄稼,夏天就带萧然萧恬去河边抓鱼,阿母做的柠檬鱼真的太好吃了。冬天就去捕些小狐狸,给猎户换些好看的皮毛给阿母做件狐裘吧,阿母皮肤白,穿白狐裘顶是好看的。咦?这不才想着怎么突然就下起雪来了?萧娆抬起头,看见原本漆黑的天边不知何时被光搅散了,脸上感受到簌簌的冰凉。
    萧娆是被雨滴砸醒的,后脑勺“钝钝”生痛,艰难地抬起麻掉的手往脑后摸摸,幸好没流血。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两个汉子的对话,方了解到自己要被卖去做妓子、阿母已经被沉尸河底,而萧然萧恬则被抱去卖给人牙子了。听罢,萧娆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簌簌地从眼角滑下来,滑过太阳穴的伤口,也b不上心里的突突的痛。
    许多年后,萧娆回到江南老屋,在几十年风雨飘摇中,那结实的木头也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脆弱不堪,就像三岁时萧娆经常绊倒在上面的那道门槛,现在脚尖轻轻一踢,整根木头就碎裂、化作粉齑、飘在空中做了尘埃,在阳光下起起伏伏,只留下地上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道坎。但迈过这道坎又如何呢?都回不去了;也像是在说着萧娆和萧憬衡的关系:这道痕迹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萧娆:阿母、萧然和萧恬的经历,成为了萧娆、萧清衡两个人之间那道看得见的、不再绊脚的坎,能跨过去吗?敢吗?跨过去又能怎样?阿母她们会回来吗?过去的种种就可以翻篇了吗?
    “我不要去妓馆”
    “不能被他们得逞”
    “我要活下去,连带阿母的那份”
    “找到萧然萧恬”
    萧娆默默而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所幸天空中下起了雨,行走在石头路上板车轱辘滚滚作响,遮挡了萧娆动作时发出的声音。萧娆稍稍舒展了一下酸麻的筋骨,翻过身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正在走往城郊的码头,估计是要被卖去港城的妓馆。坐在前头驾马的两个汉子浑然不觉萧娆醒过来,悄悄在脚边的渔网上扯出了一根细长的鱼线,那是渔民用来捕海鱼的线,上面粘着细碎的玻璃,轻轻一划即便是皮厚粗糙的渔民也会被划出血。萧娆忍着手掌被割伤的痛,又在渔网堆里翻出一把刮鳞刀,别在腰带上;往前爬去。车头坐着一胖一瘦的汉子,瘦小的那个驾着马,胖的那个剔着牙,皆没注意到身后死亡的接近。
    萧娆迅速估量了一下对策,首先迅速地往胖子的脖子上绕了两圈鱼线,往后弯腰一扯,整个人都快要躺在车板上,无奈萧娆人小力气不够,鱼线也只能是嵌入了胖子的脖子里,并不能取下他的头。两个汉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个措手不及,萧娆眼看着胖子要挣脱鱼线,赶忙拖来渔网,所幸这渔网不大,萧娆勉强地拖过来对着胖子兜头一盖。车上的打斗惊了马,瘦子这边忙着挽着缰绳,急得分不出手帮胖子,但其实他最好先顾好自己,因为萧娆看胖子这边忙着挣脱渔网,又转头抽出了腰带上的刮鳞刀,对准瘦子柔软的颈侧一记刺捅,虽不能取性命,但也痛得瘦子失声大叫,松开了缰绳去挥开萧娆的手。
    这下马车是彻底失控,车轱辘碾过一块大石头,失去平衡向一侧倾倒,萧娆没把握好平衡整个人都翻下车往一个山坡下滚去。这边胖子终于从渔网里冒出了头,急急地捡起缰绳驭马,也顾不得滚下车的萧娆了,何况心里也侥幸萧娆可能就这么摔死了呢?也没有打算停车寻人,这个时候找医者要紧。
    萧娆心想,这个山坡有够长的,滚那么久怎么还不到底;庆幸这是个草坡,没什么石头,不然她的脑袋得像萧然棍下的西瓜一样开成一瓢瓢了。但这一路上树枝尖桠也刮得皮肤生痛,萧娆又想,刮鱼鳞,鱼也是这般的感受罢。
    终于,萧娆停下了,仰面躺在山坡底,冰冷的雨汽划开了今晚那床厚厚的夜色,天也没那么漆黑了,被光线搅得好像萧憬衡书房里的大理石地板的花纹,光脚踩上去也是凉凉的。
    真舒服啊,
    终于,可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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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收藏、留言、送猪!
    本书已经完稿了,所以大家放心入坑,会连载完的。
    也因为第一次写文,有些情节可能处理得不够好。所以每次上传我都会修一下再发,就不能一次x都更完咯。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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