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一回来,一周内让霍司容连进两次医院。林二若真下狠手,闻尧疑心,下次他就得到太平间接霍先生。
“哎。”闻尧无奈叹气。
林襄若无其事,继续吃自己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结果霍先生养到第十天就出门上班了,片场再次开工。
林襄本来想和赵导辞职,霍司容把清单往他眼前一放,再三强调:“如果无法偿还,我们不能两清。”
林襄森冷一笑:“自己找死。”
霍司容微笑:“甘之如饴。”
两人什么关系,现在普天下人尽皆知,不过萌这对cp的太少了,大部分都恨不得他们赶紧分手。
一方面,霍司容毕竟是无数异性心中的上古男神,而林襄被誉为家财万贯、至今单身、貌美如花全国待嫁年轻贵公子前十。另一方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两人之间的伤痛太过于根深蒂固,也不好在一起吧。
否则,相对两相厌吗?
三年前的林襄,或许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和霍司容的关系会调换位置。他躲闪不及,霍司容紧追不舍。
林襄整天冷脸相对,霍司容不停用热脸蹭他冷屁股。
回片场后,所有人都得住酒店。林襄的房间在十二楼,霍司容住楼下。
于是霍先生每天亲自把早餐带上楼,敲门,林襄打开一条门缝,心安理得地取走早餐,然后砰一声锁上门。
《纵横》的拍摄仍在继续,霍司容伪装得太好,以至于没人发现他腿伤尚未痊愈。这件事,只有闻尧和林襄清楚。
那天下午要拍摄第七幕,苏秦立在风雨中,慷慨陈词合六国纵横天下之策,苏秦必须取得燕王信任才能一展宏图。
他失败了太多次,唯独这次,是离希望最近的一次。
洒水机已经准备就绪,霍司容穿着单薄戏服,将台词又看了一遍。赵导不放心地说:“小霍,要不咱们找个替身吧,你才刚出院。”
林襄在旁边,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
霍司容眼观鼻鼻观心,婉拒道:“听编剧的,没事。”
赵导瞅瞅林襄,又看看霍司容,结合近期热搜,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摆摆手,干脆利落退到两人之外。
“救护车准备好了。”林襄笑眯眯地说。
霍司容彬彬有礼地颔首致意:“多谢编剧挂心。”
林襄心想,我手上怎么就没锤子,给他一棒槌。
大雨倾盆,暴雨如瓢,鼓风机呼啦作响。
大冬天的,霍司容被浇成了落汤鸡。
苏秦的慷慨陈词都是在雨中完成的,霍司容必须顶着严寒、暴雨、狂风,任由衣襟吹乱,用无比执着的神态完成这幕戏。
“燕赵相附,赵之野心,远远大于秦。王忧虑秦国却不担心赵国,难道不是舍本逐末?!”
台词大段大段地往外蹦,摄像机沿轨道行驶,从不同方向角度将苏秦的神态尽收眼底。
赵导摸着下巴说:“不错,注意打光。”
这部剧是现场收音,安装了防水罩的收音筒高高垂落。
林襄捏紧了手里的剧本,手心不知何时渗满细密汗水。他很清楚,再这么淋雨吹风着冷空气,霍司容的腿绝对受不了。
然而霍先生脊背挺得那么直,就像笔直陡峭的山峦,山峰之上,被吹歪了脖子的独松傲骨嶙峋。
闻尧急了,疾步到林襄身边,恳求他:“要不先算了吧,咱们先拍后期的成吗?林二,你不至于真要先生的命吧!”
林襄恍若未闻,两只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雨中的霍司容。
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看见当初倒在雨水和血泊中的自己,怀抱着满心渴望、不甘和怨怼,在霍司容怀中,揪紧了他的衣襟。
如果一任岁月流逝,抚平旧时伤疤,再无重逢,那么他们会不会都过得很好。
林襄感到腹中隐有疼痛,他站起身,丢下剧本,独自回了酒店。
林襄身形一消失,霍司容便像心灵感应似的,原本身在戏中的苏秦立刻回到现实。
赵导识时机地喊了停。
闻尧冲到霍司容身边,仔细一看,妆容都挡不住霍先生眼底的疲惫。
霍司容眼中血丝密布,闻尧顺势用掌心试他额头温度,滚烫,简直能现场煮熟鸡蛋。闻尧急躁地呐喊:“医生,随行医生!”
霍司容高烧、腿伤复发,拍摄暂停,众人合力将他送回酒店。医疗器械和药品齐备的救护车开到了酒店门前。
霍司容坚持留在酒店,于是护工在他的房间临时安装了医用器械。
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挂起葡萄糖,问他:“腿疼得很?”
明明是咬着牙都难以忍受的钻心之痛,霍司容却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关系。”
医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将霍司容的裤腿卷起来,左腿全部红肿,膝关节红肿发青。
一旁看着的闻尧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医生让护工调高了室内温度,做了一番检查处理,便跟着救护车回医院了。
闻尧抹了把脸,在霍司容身边坐下:“有多疼?”闻尧问:“钻心刺骨?”
霍司容两道浓眉拧成了八字,仰躺在床上,拍了拍身下的床垫,哑声道:“只是一想到,他那么折腾自己……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