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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销月铄,九月上旬悠然而过,又到九月十五,仿佛热热闹闹的堂会还是昨日的事。李家后辈又都聚往千帆堂,去给两老请安。
大房的人都到了,李心欢和温庭容也来了,只有朱素素和李拂慈还未到。
思柳堂的人又来说主子病了,从昨夜里起就咳嗽,连声儿都变了,怕病气过给老夫人,就不敢前来。
朱芸叹息一声,只恨自己腿脚不便,不能常去看小女,又思及两个儿子都是她亲自带大,只有李拂慈是给奶妈喂大的,心中颇为愧疚,便无奈道:“请了大夫没有?好好照看你主子,若有要什么的只管来我院里取,千千万万不要怠慢了。”
丫鬟绿染低头答说:“昨儿夜里太晚就没请,今早已经让二门上的人去请了。”
朱芸颔首挥退丫鬟,情绪有些低落。
绿染才出去,朱素素就跟着进来了,她穿着玉色褙子,白色挑线裙,妇人髻高高梳起,头上发饰简单,三十二岁的人了,眉眼之间还有浓浓的少女姿态。
座上的吴美卿穿着紫色牡丹攒枝缂丝褙子,桃红综裙,梳了个牡丹髻,簪了满头金银簪,两人相比之下,她似乎总是输了一段气韵。
吴美卿不禁猜臆,朱素素夜里肯定肯定比她过的好吧,至少枕边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像她的蠢夫李拂一,魁梧的身子,憨直的性子,拿脚摩擦他□□都不晓得风情是什么。
她们妯娌两个明明只差了四岁,体态样貌却差了一大截,这叫吴美卿十分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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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阋墙委屈
朱素素上前给老夫人行了个礼, 正要坐下,吴美卿冷笑道:“弟妹路上被什么绊住了脚?”
朱素素只是因连夜修复朱芸交代的一幅仿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而晚来, 吴美卿说这种话,叫她现在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
朱素素手上这幅虽然是仿迹,不比真迹那般独步当世,但其笔法意韵亦是上乘之作, 很值得收藏, 因此颇得朱芸之意。朱芸这才特特央了朱素素好生修补, 却没想到让二儿媳给人留了话柄。
修画的事,婆媳两个都不想挑明,以免吴美卿愈发多思, 觉着大家都瞒着她, 嫌她不读诗书不能行高雅之举, 怕是更难平下心气。
次间里的晚辈都往朱素素这儿瞧过来,若不好好表个态, 反倒不好。她旋身冲老夫人行个礼,低眉顺眼道:“是儿媳怠慢了, 今日回去就自罚用蝇头小楷抄十卷《金刚金》在锦帛上,替母亲祈福。”
用蝇头大小的字抄十卷经书,朱素素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朱芸心疼道:“算了,若你素日都是这样我便要亲自罚你了,哪个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汾儿, 我看这次就算了,以后咱们再把规矩严着些。”
虽然婆母还顾及自己的面子,没在这些晚辈面前让她难看,吴美卿仍旧觉得朱芸偏袒朱素素,不大情愿地应了一声。
朱素素这才坐下。
有了方才的插曲,次间里气氛冷了下来,众人也都不大聊得起来,吴美卿没多久就起身说还有庶务等她处理,今日方大人的一个侄女也要来。朱芸也不多留,笑着让她去了。
吴美卿走后,朱芸对晚辈们道:“孩子们都去吧,我这儿也闷得很,你们恐是不喜久留。”又对朱素素道:“修洁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等人都走了,朱芸让吴美卿坐她身边来,握着儿媳妇的手道:“老大媳妇就是这个性格,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佛经也不需你真抄,拿一卷来做做样子就行了。”
朱素素笑笑,确实没有往心里去。
朱芸长叹道:“将来我若驾鹤西去,老太爷不会管这些内宅之事,还得你们妯娌二人把李家支撑起来。汾儿这性子烈如火,我瞧着是没法改了,好在你性善若水,两个人正好刚柔相济,我倒也不怕,只是担心日子久了你终要受委屈。”
朱素素淡笑着,脸上的酒窝把侧脸衬的愈发温婉,她另一只手也握上朱芸的手道:“母亲,这话您已经说过一次了,切勿再因此忧心。儿媳知道大嫂心眼不坏,大是大非面前从不胡搅蛮缠,且侍奉公婆尽心尽力,把李家也打理的很好,只是脾气直些,私以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若不然朱素素也不会一直忍让,她娘家是北直隶朱家,婆母又是她堂姑,丈夫宠她,女儿孝顺,但凡心中有半点不平,都不用强忍。
朱芸安心地颔首,继续道:“你不晓得,我还有一层担忧。”
朱素素看着朱芸,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朱芸眯着眼忆李心欢那张可爱的笑颜,面上也浮起微笑道:“心欢没有嫡亲兄弟姊妹,庭容虽是她名义上的舅舅,两人也是在一处长大,可终究没有血亲。将来都各自婚嫁,关系自然就淡了,纵使他有泼天富贵,也照拂不到心欢身上。不像心巧,头上两个亲哥哥,还有吴家表亲,说不定将来吴李两家人变作一家人,以后自有大好前途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