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灾之前,他们便是穷苦家的孩子,有的甚至装作伤残在街上乞讨,旱灾来临之后,他们身板小,根本抢不到食物,经常遭到排挤。
昨日那位大人来了之后,平舆街这边的情况才好上一些,没有人再敢直接抢夺食物。
但就算如此,他们领到的食物也不是全部能留住,他们不敢得罪人,毕竟这些士兵不可能一直护着他们。
容悦不知道这些人在想着什么,只是将馒头朝他们面前送近了些:
“对,拿着吧。”
她话音落下,馒头就被一群人哄抢过去,每人手中拿着两个馒头,缩在墙角处,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用最快的速度将馒头塞进嘴里。
他们这一动作,原先藏起来的手就露了出来,指缝间带着些许污垢,似还隐隐有些暗红。
容悦看得捏紧了手帕,下意识地轻了呼吸,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带着玖思等人离开。
玖思扶着她,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比刚刚要白了一些,疑惑担忧地问:
“少夫人,您没事吧?”
容悦面色微泛着些许白,扯出一抹极浅的笑,缓缓摇头:
“我没事,只是日头太烈,有些不适而已。”
玖思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快回府吧,少夫人也累了一日,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容悦勉强勾了下唇角,算作回应,临上马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进了马车。
一路无言,马车回到罗府。
畔昀已经从厨房将午膳带了回来,是容悦往日喜欢的菜色。
只是容悦胃口不佳,随意用了一些,就让人将其撤了下去,也没有忘记,将未动过筷子的饭菜让下人分食。
玖思伺候着她换衣午休。
容悦披着嫣绿的外衫,乌黑的青丝披散在香肩上,她静坐在床榻上,看着还在忙的玖思:
“好了,你也下去休息会儿吧。”
玖思今日在外面也觉得累,闻言也只是点点头,服身退下。
等她下去后,房内瞬间寂静下来,容悦细数着锦被上的花纹,并无一丝困意。
她想起今日看见的东西,轻咬着唇瓣,心底依然紧绷。
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几人手上的暗红……应是残留下的血迹。
她拧着细眉,在床榻翻了个身,终是忍耐不住地坐起身子。
她忽地想起,昨日她翻看的那本医书。
上面记载着,旱灾之时,可能会患上疫病。
她想起今日自己所看见的东西,心底突兀狠狠一跳,细眉紧蹙难缓。
她坐在床榻上,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她不知道自己猜测地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她又能怎么做?
她想了好久,直到玖思进来唤她,才轻抿唇将这念头放下。
她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又何必去操心其他事。
更何况,万一她猜错了,贸然说出去,岂不是乱了人心。
只是她到底怀着心思,之后几日出去施粥之时,总是不着痕迹地留意着。
如此过了几日,她并未听说有疫病发生,才渐渐将这个念头放下。
这日晌午,玖思带着笑进来:“少夫人已经醒了?”
“庭院里的栀子花开得正茂,奴婢刚刚过来时,都闻见一阵清香,少夫人若是无事,待会不如出去走一走。”
她想着少夫人忙了一上午,不如在院子散散心,总比一人闷在屋子里强。
容悦将之前的念头抛开,听见她的话,也起了些心思,眸子含笑,灿若春桃:
“也好。”
她除了出府施粥,也无旁事,府中的事务都是张氏管着的,她嫁进来一年,除了这个小院子内,旁的事,她皆是插不进手的。
容悦从畔昀那里知道,今日老爷和少爷都还未回府,表少爷也在上午的时候回府了。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虽总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是眼不见心不烦,她终究是不愿见到这两人的。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素雅的杏黄色夏裙,戴了一支白玉莲簪,轻敛着眼角,衬得她越发温柔了些。
玖思笑着夸她:“奴婢从未见过比少夫人更好看的人。”
容悦轻笑了一声,心中并无什么感受,她从未受到容貌带来的便利,也自然不会引以为傲。
玖思扶着她出门,在印雅苑内就看见了玖思口中的栀子花,花香四溢,容悦吐了一口气,方才觉得这些日子沉闷的心思散了些,嘴角也浅浅地勾起。
知道罗玉畟二人不在府中之后,容悦也没有了顾虑,领着玖思朝花园走去。
只是,如今离那日凉亭之事还不到半月,她不愿路过那里,总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玖思心底也明白,扶着她朝小径上走着,偶尔芍药冒出来,容悦抬手就能摸到。
就在容悦摘下一朵芍药在手里把玩着时,玖思突然叹了口气:
“哎,奴婢突然想起,今日早上小兰的衣服似乎更破了些。”
容悦一顿,小兰是玖思施粥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姑娘,才不过六七岁,模样可爱,又乖巧懂事,玖思说,见到小兰就想起自己的妹妹,便连盛粥,都会给她盛上满满一碗。
容悦垂眸,她没有亲妹妹,只有一个庶妹,巴不得她过得不好,所以她感受不到玖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