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我奇怪的是那个黑龙会的司机,自从他离开门口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露过面。
这太反常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哏,预感到今天晚上必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当最后一个宾客离开余家时,我突然有些后悔答应留下来了,当初小凤说她外婆有一样东西留给我时,我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东西和奄国宝藏有关。万一无关,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过我现在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小凤早已将大门合上,正要上拴,就被我阻止了:“按照咱们这里的风俗,入殓后守灵的头三天不能拴死大门,传说这三天内亡者的鬼魂会回来看看她生前住过的地方和在世的亲人,了结心愿后才会无牵无挂的投胎转世……你奶奶没告诉你这个规矩吗?你这样做岂不是把你外婆拒之门外了?"
“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
我和小凤吓了一跳,转身过去看到一个老头正仰着着脖子往嘴里灌酒。
“你是谁?"小凤怯生生的问道。
“小丫头真是贵人多忘事!"老头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你难道忘了,你外婆也就是余老太太的后事就是我料理的,你们叫我六爷好了,在这方面百里,只要提起六爷,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转过头来对着我训斥道:“小伙子,我给你更正一下,遗体大殓入棺前才能称为守灵,入殓后称守夜……丫头,赶紧给你外婆烧纸去,要不是你奶奶再三央求,我今晚还真不想呆在这里……"
面对六爷的吹胡子瞪眼睛,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喜出望外,我和小凤孤男寡女,又处在阴森恐怖的灵堂,自然有诸多不便。如今多了一个人作陪,自然再好不过了。我心情大好之下,就连灵堂上那些纸扎品看起来也不那么慘人了。
我静静的看着小凤往火盆里添纸,灰烬打着旋儿在火头上乱舞,落到了地上之时已变成灰白之色。
我不由感叹道:“老太太年轻时也是风云人物,却也抵不过英雄迟暮……"
六爷闻言将装着酒的军用水壶递过来:“小伙子,来一口?酒可壮人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生为人雄死为鬼杰。余老太太这辈子值了!"
我将水壶接了过来,心中不由一怔,这水壶是日式的,嘴上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六爷,你这个水壶也有些年头了吧?”
六爷闻言很讶然:“小伙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它和华夏国产的五零式军用水壶很像,但比国产扁,其水壶盖是软木塞,我想,它的原主人应该是日本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日本鬼子!”
六爷一翘大拇指:“小伙子,连这个也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这个水壶是我父亲留下的,当年小日本进攻江山,我父亲杀死了一个落单的日本兵,可奇怪的是这个日本人身上除了一个水壶和六块破铜外什么也没有……"
我立刻站了起来:“六爷,可否具体的讲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六爷道:“我那时才十来岁,日本人一进攻江山,我父亲就带着我投奔乡下躲避战火,我记得那天是阴天,我们父子俩沿着须江走着,就看到一个腿上受到重伤的鬼子躺在河边。我和父亲手无寸铁,正准备绕道而走,却被那鬼子凶狠的叫住了……
我们早就听说了日本人的凶名,当时几乎吓得腿都软了。后来我父亲发现他手上没有枪,胆子也就大了许多。我父亲不知道哪里涌来的勇气,抱起地上的一块鹅卵石砸死了日本鬼子。
我父亲从日本鬼子身上找到一个军用水壶和六个像瓦片一样的铜片,我父亲就把水壶留下了,至于那铜片,我父亲觉得拿着也没用,就把它埋在了山坡上……"
我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六爷,你看到的铜片是什么样子的?“
六爷闭上眼睛竭力的想着:“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上面有许多很古怪的花纹……”
我想了想,向小凤要来一支笔,画了一个青铜篇钟的样子,递给六爷:“六爷,你看看是不是它?"
六爷瞄了一眼点头道:“非常的像,小伙子,你也见过这铜片?”
我激动的说道:“六爷,这不是铜片,它叫青铜编钟,在华夏可是国宝,你当年见到的日本鬼子肯定是从奄王陵中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我讲到这里恭恭敬敬的对余小莲的遗像鞠了三个躬,这才把当年中日双方围绕奄王陵展开激烈斗争的往事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道:“时至今日,那六枚青铜编钟怎么被埋到须江边上终于水落石出了……”
六爷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幸亏我父亲砸死了那个日本鬼子,否则华夏国宝又流落到海外去了,借用你爷爷的话就是天佑华夏呀!”
我说:“余奶奶当年有可能也参与了护宝行动,只可惜她老人家已过世,许多细节已经不为人知了……”
六爷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余老太太可是军统的人,就算她还在,也不可能将这些陈年芝麻烂事拿出来晒的。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容易犯困,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叫我……"
说罢,他摇摇晃晃的进了事先给他准备好的房间。
灵堂里就剩下我和小凤两个人了,小凤看看我,迟疑道:“朱大哥,上午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
她一说我还差点忘了,眼下四处没人,正是找东西的好机会。
我登时有些后悔没有多喝几口酒,在这种情况下,没它壮胆可不行。我一眼看到供桌上的烧酒——那可是供宾客奠拜用的——我心中默念一声,余奶奶,借酒一用……
小凤唯恐我喝了酒出乱子,壮起胆子跟着我进入灵堂后面。
相比起白天,黑漆漆的棺材在夜晚看起来更让人心生畏惧,还有放在棺头的长明灯,那黄豆大小般的灯光就像被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有若一只昏黄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