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策紧赶慢赶,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抵达花园。
尚云还没来,他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两眼紧盯花园的入口处,以便随时起身迎宾。
这回,他是彻底定心了。
程策已做足了一切准备工作,他梳过头,洗过脸,甚至躲在卫生间里,仰着脖子把牙细细刷了两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虽冰清玉洁十数载,然而男女之间那些擦枪走火的破事,他到底懂一点。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程策依然在发梦,依然有所期待。
期待她会把持不住。
毕竟这里有花有草,气氛佳,旁的不提,万一这话说着说着,她突然凑上来亲他怎么办。
到那时,他是该回避,还是勇敢地迎头而上比较好。
不,回避肯定不行,太立牌坊。
可是迎头而上,又显得他太轻浮,太容易被推倒。
程策低头抚着左侧裤缝,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真的。
要点脸。
这边嘴还没亲上,他就又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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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云是准时现身的。
她一路走,一路摸制服。三分钟里,她左右开弓地把头发顺了五遍。而当她隔着树丛看到程策时,心中那只卧着吃草的兔子禁不住又蹦了起来。
尚云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这样一位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仙人,会下凡到他们学校与狼共舞。
他翘个二郎腿坐在花下,那超凡脱俗的模样,真是再稳当没有了。
推开栅栏门,她朝他走过去,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相挥挥手,一个笑,一个瞪。
程策并未立刻站起来,他只是把二郎腿换了个左右。
“坐吧。”
他咳了一声,意思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将仅存的空档留给尚云。
那里齐整地铺着他的制服外套,根据程策的说法,铁椅子太凉,女的坐久了会肚子疼。
他见她微微发愣,慌忙解释说这些妇科知识都是家母传授的。
他无知。
他原本啥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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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那样傻乎乎地并肩坐了几秒。
直到程策从袋子里掏出薯片和饮料递过去,才算打破僵局了。
他请她尽管吃喝,不要假客气。这包东西看着多,也不全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
“你和梁社长搞排练辛苦,休息的时候一起吃。”
“ 谢谢。”
程策替尚云拆了包装袋,卸了瓶盖,告诉她如果一时半会儿谈不完正事,改天他还可以请她吃香酥鸡和小馄饨,大家再接再厉接着谈。
务必把问题谈深,谈透了。
程策的话说到这份上,她确实不好婉拒了。
何况她也根本不想拒绝。
于是尚云捧着胡萝卜汁,开门见山地问程策,有没有兴趣入伙本校的民乐社团。她说,他们诚心诚意邀请他来,都期待他早日加入这个大家庭。
程策怔怔地看着尚云,那些冠冕堂皇的劝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神思恍惚,他耳背,直接把他们听成了她。
大家庭。
所以一旦入了伙,他和她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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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在说话。
他也在想事。
程策盯着尚云露出来的左耳垂瞧,它没有打洞,小巧地躲在黑发后面。它随着她的动作幅度时显时隐,皎皎的,形状很像西窗外挂着的半轮月。
有窗。
有月亮,就有床。
就有床下两双鞋和后院池塘里的并蒂莲。
程策在即将吹灯就寝的憧憬下,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他疼得眼冒金星,尚云的声音猛地又回来了。
她正和善地对他讲,入社百利而无一害,绝不会吃亏。他们社团获奖无数,活动众多,每周有茶会,每月也集资搞团建。
大家冬去敬老院和干休所送温暖,夏去棋牌俱乐部办巡回演奏会。
风雨无阻,深受各部离退休老首长的青睐与好评。
她向他保证,只要肯入社,梁社长即刻免除三个月社费,并特别赠送限量版的社团影集与音乐节文化衫一件。
听到这里,程策脑子嗡地一声,忽觉脊梁和那一处开始发烫发麻。
他的脸板下来,表示文化衫之类的自己毫无兴趣。他只想了解一下那本影集里都会有哪些内容?!
“噢,是梁社长请了资深摄影师,给女社员拍的艺术集锦。目前还在筹备中,成品预计零售价一百八十八元,这是今年新出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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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集锦,限量版的。
程策五体发硬,头顶青烟弥漫久久不散。
他正派,可他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那些弹曲奏乐的女孩子善良无知,她们为爱奉献,也响应号召,为爱宽衣解带。
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那个炭烧的无良狗辈,皮黑心更黑,他为了赚钱,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出卖她的身体。
程策太阳穴青筋一爆。
“你们 ”
尚云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 我们抽签排位,这次时间紧任务重,篇幅有限,我只轮到一张照片。不过摄影师大爷说了,琵琶怎么拍都好看,叫我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几乎要腾空发射的身体霎时低了下来。
“你穿 ”
“穿校服,这是最便宜的套餐。哦对了,也有社员加钱穿改良旗袍的 程策你不舒服吗?出这么多汗。”
程策抖着手掏出帕子来,他说非常舒服。
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