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人间是过了几日,她对时间总没什么概念。
她根据鸡鸣,大概算了算时辰。
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商贩就会陆陆续续聚集在这里,开始新一日的早市。
林子怡自从想通徐本槐的目的是她手中的魔器,而那些魔器她临走之前又都交给了雨化田保管,心里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她是听说雨化田武功高强,上次那摘叶作暗器的一手也让她明白雨化田是挺厉害的。但是武功再高也架不住有法术的能开挂啊。
估计随随便便拿出个法器来对付雨化田,他就得懵了。
“故人在这里,小白貂就不打算叙叙旧么?不过分别六百多年,就如此生疏,当真令我伤怀啊。”
林子怡正想要施法回到都城,却被这略有些耳熟的声音钉在了那里。
她下意识蹙起眉头,抬眼看向声源处。只见徐本槐穿着宽大的道袍,一手拿着拂尘,另一手则闲不住地转着画卷。
他坐在药铺门口的台阶上,看她皱起眉头十分不爽的模样,不由得笑出来,“我在这看你苦恼了许久也没瞧见我,就忍不住叫了你一声。六百多年,你倒是哪里都不曾改变。”
林子怡“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变得磕碜多了,也特勒多了。”
徐本槐不在意地笑着,拂尘挂在臂膀,一手撑着下巴,“那就是说我在小白貂心里也曾英俊干净过?这倒让我受宠若惊,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总是狰狞不堪呢。”
林子怡语塞,半晌憋出一句,“……凑不要脸。”
徐本槐缓缓站起身,看着林子怡警惕后退的模样,唇角虽还带笑,但眼神却冷如寒冰,“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当年在沙漠将我打成重伤,丢我在沙漠里等死时,不还英勇着么。”
他指着自己脸上那狰狞的疤痕,“你瞧,当年的事情,我就是想忘,也总有这东西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林子怡端详了一下,面无表情,“哦,我当年的艺术才华真是挡也挡不住。随便抓两下都像名师大作。”
徐本槐听到这明显的挑衅,捂着脸大笑起来。空荡的街道回响着他的笑声,如癫如狂,令人心底阵阵发寒。
他转画卷的手忽然停住,紧攥一下,竟将那画卷向林子怡的方向扔去。
林子怡见有东西飞入她怀中,下意识接过,就听到轰隆隆的雷声乍然响起。
她懵了一下,直觉将那东西扔开,向旁一躲。
闪电劈向她的脚边,她避之不及,裙角倏忽燃起了火苗,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上蔓延。她慌乱了一瞬,将水团凝聚在手中,包裹住烧起的裙角。不消片刻,那火便弱了气势,在水中湮灭。
林子怡这副狼狈的模样似乎取悦了徐本槐,他手一动,那画卷便向活的一般,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低低笑着,轻柔地说:“你可喜欢这个见面礼?”
林子怡不理他,愁眉苦脸地看着焦黑的裙角,想着化田兄要是看到了,就又该责备她邋遢了。
徐本槐望着苍穹,淡淡地说:“一道天雷便令你害怕成这模样。当年八十一道天雷劈在你的身上,你是该如何哀哭忍痛的场景,我却无缘见到。实在可惜啊。”
☆、第二十四章
徐本槐原本以为林子怡听到这话,即使不会表现得太过沉痛,也一定会有所动摇。
但没想到,林子怡对此却毫不在乎,只顾着愁眉苦脸地看着她的裙子,似乎他的话还不如裙子被烧毁来得打击大。
徐本槐对这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的场面蹙起眉头。
略略思索了半晌,他又展颜笑了起来,“我在金华苦苦等你,本想着魔器在那里,你必然会来。却没想到你在这宫里倒是玩得乐不思蜀,想来并不在乎那个魔器,只是白费了我许多心思。”
林子怡皱眉,困惑不解,“什么金华?魔器在那里?”
提及此事,徐本槐倒是略略有些讶然。
他细瞧着林子怡也不是说谎的模样,似乎真是不清楚他让雨化田传话的这件事,不由无奈摇头笑道:“这个雨公公,说不传话还当真不为我传啊。”
林子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这话也了然肯定是徐本槐要让雨化田做什么,而雨化田并没有去做。
虽然按照雨化田的性子,不是不屑去做,就是压根觉得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直接忘在了脑后,没有半点是因为她。
但林子怡还是略带小自豪地说:“我家刚正不阿的化田兄哪是你能指使得动的。”
“刚正不阿……”徐本槐听到这话笑出声来,“不知手腕狠辣的雨公公听到这种形容会作何感想。”
他似乎还嫌不够,想要继续向林子怡科普雨化田的事迹,然而还没张口,就被林子怡不耐烦地打断道:“你闭嘴。不许说化田兄的坏话。”
徐本槐一挑眉,“哦?我怎么就不能说他坏话了?”
林子怡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你长得比他磕碜。头发都没他顺滑。”
徐本槐:“……”
徐本槐长吐一口气,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只是低低说:“他若是知晓你这般护着他,想必心中甚是感动。”
他手指向画卷轻轻一抹,那画卷便徐徐展开,空白的画卷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形。
腰背挺拔,气势逼人,举止虽带阴柔却不减威严。
那画中人,正是林子怡多日不见的雨化田。
徐本槐眼望林子怡,口中所说却带着恶意般,轻言问道:“是不是?雨公公。”
那画中人并无反应,似乎全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只是微仰头,望着咫尺距离的梅花。微皱的眉头,隐隐带些忧虑。在这雪地梅花映衬下,平白添上几分单薄茫然。
林子怡望着那幅画,吃惊地睁大双眼,“徐本槐你丧心病狂!”
徐本槐被骂,却更愉悦一般,回应道:“哦?我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