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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家越来越多#
    #笑着活下去#
    她晃了晃脑袋。唉,别想那么多了。反正,要背的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了。最多以后看到宇文皓绕着走就是了。
    宁婧糙糙套上了靴子。事不宜迟,要开始做任务了。现在就去奴隶营把谢玖带回来吧!
    塞外之地,秋高气肃。来自高原的寒风裹挟冰粒而至,大刀阔斧地镌刻着这片苍茫的糙原。没有半分中原地区的温婉,却别有一番壮阔的风光。
    绮罗是在马背上血战出的国家,全国共二十余座城,最为兴旺发达的莫过于王都摩骞。
    摩骞背靠大山,面朝大河,易守难攻。若从城门瞭望远处,便可看见摩骞的分区非常明确。市井小民贸易的集中地在城北,牧人头戴毡帽,牵着牲口,拉着货物穿行于街上。小贩蹲坐在阶梯上,沿着非官道的小路吆喝摆卖;而恢弘的皇宫,以及贵族臣子聚居的地区,则均在城南。
    漫漫huáng沙化为细线,席卷着秋阳烈风穿梭过摩骞,拂过大地的每一寸。
    而摩骞最yīn暗的一角,却没有阳光能照进去。
    城南有一条特殊的贸易街。商铺无瓦盖头,而是由一间间的营帐搭建起的。
    寻常来说,喧闹的贸易街是不会选址在这种贵族大佬云集的地方的。之所以这里会有一条贸易街,只因它贩卖的货物,只有贵族买得起奴隶。
    狭隘的奴隶营里挤着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奴隶。烛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不化的霉味。地上胡乱地铺着几张糙席,有奴隶蜷缩着在上面睡大觉,浑浑噩噩的,不知日夜流逝。
    肮脏的尘土扬起了血沫,谢玖被重重地掼倒在地。紧抱着怀里的一块gān硬的馒头,单薄的脊背承受着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一袭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宽大单衣空dàngdàng地套在身上,明显不合身。分明已经十岁了,可他看起来,竟还没有一些七八岁的胡人小孩qiáng壮高大,犹如一棵瘦巴巴的小甘蔗。
    三个比他年长的高大的胡人奴隶,嘴里不gān不净地骂骂咧咧,正使劲儿地把吃的东西从谢玖衣服里拖拽出来。
    谢玖瑟缩着,躲开铺天盖地的殴打,一边láng吞虎咽地把gān硬的馒头塞入嘴里,三两口混着血沫咽了下去。
    在两年前,这样的东西,就连大楚皇宫里的狗都不会吃。可是,他知道挨饿的滋味有多难受,就像胃里有一把火在灼烧,小腹空虚得痉挛抽痛。只要尝过那样的滋味一回,就绝不会忘记。为了活下去,他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妈的!他吃下去了!为首的胡人骂了一句胡语,气急败坏地提起了谢玖的衣领,把他狠狠掼到了墙壁上。
    咣当一声谢玖的脑壳仿佛被撞碎成了好几片,嗡嗡作响。同时,一只粗粝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细细的脖子,拇指摁在了气管,缓缓收窄,仿佛要碾碎他喉咙的软骨,听见咔咔的轻微断裂声。
    谢玖瞳孔紧缩,小胳膊小腿在空气里胡乱蹬着,枯发下,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因窒息而憋得通红,拼命抬起头呼吸。虽然双颊瘦削,脸色笼罩着一层不健康的蜡huáng,可他的眉眼却生得格外漂亮。眼睛占了脸的很大一部分面积,眼fèng修长,睫毛卷翘,乌黑的眼睛又圆又亮,泛着痛苦的濛濛的水光。鼻若琼雕,没长开的轮廓十分柔和,简直比小姑娘还更秀气。
    弱ròuqiáng食是奴隶营不成文的规则,奴隶之间,为了争夺粮食而相互斗殴撕咬,是常有的事。在这个láng虎成群地方,唯有孔武有力的长相才能让人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冒犯。越是漂亮柔弱的长相,越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
    谢玖薄薄的鼻翼嗡动着,出气多近气少,黑眸已经开始涣散。窒息让他脑部缺氧,痛苦不已。脏兮兮的小手在背后胡乱地摸索拍打着,倏地摸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谢玖想也不想就摘了下来,使劲儿往掐住自己脖子的人的身上划去!
    还没长大的小奶láng弱得可怜。只是,为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奴隶营活下去,他也只能亮出稚嫩的爪牙,向蠢蠢yù动的掠夺者展示自己的凶恶和狂xing。否则,一旦露怯或示弱,便会被接踵而至的群láng碾成血泥。
    那胡人瞄到了有什么泛着寒光的东西在飞速划来,下意识地侧头躲避。电光火石间,刺啦一声颈侧已经被划了一道血痕!
    啊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骤然松开了手,谢玖瘦巴巴的身体摔落在地,捂着自己已被掐出数道血痕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火烧般的喉咙透出铁锈般的血腥味。
    那胡人摸着自己的脖子的伤口,又惊又怒若是刚才他没来得及避开,恐怕他的喉管已被割开了。
    他bào怒地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踹向了谢玖柔软的腹部。
    在他起脚的瞬间,谢玖便警觉地侧身避开,但还没缓过劲儿来,躲避的速度明显慢了,只能活生生地受了那一脚。
    呜谢玖哀鸣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像被挫伤了软肋的小动物,那叫声直教人心酸。清稀的胆汁夹杂着刚才吞下去的硬饼一股股地从口中呕出,好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五脏六腑犹如移了位。
    胡人bào躁地抬脚,正yù再踢,就在这时,奴隶营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帘子被粗bào地掀起。一个头戴毡帽的富态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钻了进来,粗声骂道:gān什么呢?!打什么打?!
    此人正是这所奴隶营的老板麦提。刚才还嚣张不已的几个胡人奴隶看到他后,不自觉地抖了抖,一哄而散了。只剩下中间的谢玖,抱着腹部,团着小小的身躯,灰头灰脑,大口喘气。
    麦提的目光停在了谢玖身上,被横ròu挤得快没了的小眼睛里,蓦地闪过了一丝jīng光。
    绮罗的奴隶买卖兴旺发达,不可能一家独大。谁家的奴隶好用,谁家的生意便火红。对于奴隶营老板而言,最不喜欢的便是谢玖这种有逃跑前科,卖出去后、又多次被退回的奴隶。退回来后要赔一半钱给人家是小事,关键是这简直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往日里,麦提都不会对谢玖有什么好脸色。
    可若让他弄死谢玖,麦提又舍不得这可是当初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好货,还是个非常稀有的中原奴隶。如果调教好了,这种奴隶能卖高一倍的价钱。
    麦提盯着谢玖看了一会儿,一反常态地朝他走了过来。
    几个奴隶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被麦提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找上门,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中原来的小子刚被买主退回来,又伤了别的奴隶,这回准要倒大霉了。
    赶紧起来,把脸擦gān净。麦提站定后,态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半句没提谢玖伤人的事,语气更有几分微妙和不可思议:有位贵人要买你。
    第4章 第一只小团子4
    闻言,谢玖倏地抬头,刚撞过的头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朦胧,混杂了汗水与泥污的小脸,浮现了淡淡的茫然无措,甚至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属于一个孩子的本能的恐惧。
    准备看好戏的众人亦是大跌下巴。谢玖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人,买回去能gān什么活?再说了,他才来了这里不到两年,就已经有两次逃跑的前科。竟然这么快又有人买了?
    而且,听麦提的语气,买下他的人,似乎不是一般的贵人。
    不过嘛,被买走也不一定是好事qíng。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在背后便越可能有不见得人的怪癖,越难伺候。正因为他们有钱有权,即便打死一两个奴隶,也不怕没人前赴后继地来送上新的奴隶。
    麦提不轻不重地踹了谢玖一下,语气暗含恐吓: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你如果再被人退回来,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就在这时,奴隶营的门口,布帘上被阳光投映出一道纤细的影子。守门人受宠若惊道:哎,您怎么亲自进来这里了。哎哟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那个奴隶马上就会送出来了。
    不知道来者和守门的说了什么,只听守门人一愣一愣道:哦哦,好。随即躬身,殷勤地给来人拉起了门帘。
    门帘卷起,西域的烈风从门fèng灌入。一个身披火红色的披风的少女逆着光,钻入了窄小肮脏的奴隶营。无数的浮尘在阳光下幻化成微光飞散,这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她乌发飞扬,抹额的赤色羽翎迎风微动,杏眼红唇,雪肌玉肤,眼眸因惊讶而微微睁大,如初阳熠熠,明艳不可方物。
    近十年的演艺生涯,镁光灯的眷顾,在潜移默化中赋予了宁婧一种光芒四she的气质。她只是站在那里而已,这yīn暗cháo湿的奴隶营,却仿佛因为她的存在,而盈满了明珠般皎洁高贵的光泽。
    谢玖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了,模糊的视线中,虚幻的光影渐渐重合为一个人,在这一瞬间,如一束灿烂的阳光,久违地投映在他晦暗灰白、长久与外界隔绝的世界里,让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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