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没人教过她稳重,她身边只有对她言听计从的仆人,没有会纠正她错误的母亲。
又走了几步,宁宁停下脚步,对自己说:我还得有个爱好。
她将jīng致的旗袍,放满昂贵首饰的盒子,以及一个金发的洋娃娃堆放在桌子上,手指一个个从它们身上移过去,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宁宁喃喃道:既然没办法确定我以前的爱好,不如换个新爱好怎么样?
她心里很快浮现出一个适合的对象。
会表演杂技的男孩子。宁宁翘起嘴唇,还有比这更新鲜有趣的吗?
这就够了。
一个从小住在家里,一步都没离开过家门的女孩子,她的xing格不会太复杂。天真,骄纵,自我中心,再加上一点小小的爱好,已经足够宁宁构建出一个有血有ròu的人物了,就算稍有出入也没有关系,女大十八变,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几乎每天都在变化根据身边的变化而变化。
看着那些男孩子在明里暗里为我争风吃醋,拼命讨我欢心,我觉得十分有趣直到其中一个死了。宁宁翘起的唇角慢慢垂下来,当着我的面,被我爸爸亲手杀掉了,我会觉得难过吗?
她闭上眼睛,仔细思考起来从曲宁儿的角度思考起来。
门外,陈君砚正好被曲老大拎来道歉,这句话穿进他耳朵里,让他的呼吸重重一窒,恨不得替她回道:会。
这一个字,可以救他的命,可以救很多很多人的命。
不会。然后他听见她说,我跟他又不熟,他叫什么名字小麻雀还是小喜鹊来着?
第10章 小姐的游戏
小姐变了。
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呢?
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休息时间,一个马戏团预备役少年问同伴,小姐她最近好像变了,变得更有人qíng味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原以为小姐只独宠我一个,如今看来,她是雨露均沾啊!
众人正讨论的如火如荼,忽然间一起闭上嘴巴,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
房门吱呀呀推开,陈君砚从后头走出来,走到哪里,众人的眼睛就盯到哪里,目光里充满警惕与疏离,直到他拿了饭盒走出去,他们才重新恢复聊天。
这个叛徒。一个少年啐了一口,亏他之前还敢大义凛然的指责我们,他自己呢?转身就出卖了睡同一个铺子的兄弟,什么东西,我呸!
嘘,小声点,他人还没走远呢,小心他去班主那说你坏话
我不会这么做的。
陈君砚在门口低低说了一句,然后低着头离开。
出卖小雀斑是迫不得已,他必须这么做,否则的话他根本无法见到小姐,更没办法做接下来的事。他成功了,但成功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同睡一个铺子的弟兄,如今全部跟他划清界限,没有人肯再信任他,没人肯跟他说一句话,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真空,只有憎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she来,扎满他全身。
可算找到你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冲了过来,怎么还拿着饭盆?放下放下,跟我走!
陈君砚认得他,他是曲老大下头的打手,也是马戏团的看守,专门负责看守他们这群预备役,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对他们这群预备役有生杀大权。陈君砚不敢怠慢他,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大家里出事了,快快快!高大男人夺过陈君砚手里的饭盆随手丢一边,然后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他带出马戏团。
又要见到小姐了吗?陈君砚悲哀的发现,他心里最先涌出来的居然是欣喜。
这怎么可以!
他垂下眼,在心底对自己说:别这么可笑,你又不是那群自欺欺人的蠢货。呵呵人qíng味?他们都错了,小姐才是真正的地狱,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她根本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她跟她爸爸一样,都没把我们当人看。
偏偏是这样的小姐,却成了他唯一的庇护所
带着复杂的心qíng,陈君砚随高大男人来到曲老大家,刚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一片jī飞狗跳声,曲老大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宁儿你快把刀放下!
什么qíng况?两人对视一眼,急急推开房门进去。
屋内桌椅歪倒,杂物凌乱,曲老大气喘吁吁的站在一面圆桌后,半边胡子没了,半边胡子还在摇摇yù坠,他朝前伸出一只手做安抚状: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宁宁堵在圆桌对面,手里举着一边寒光闪闪的剃须刀。
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剃须刀指着他,只留半边胡子太丑了,让我把它给剃了!
失去一边胡子已经够难过了,他不能失去另外半边胡子!见有人来,曲老大立刻抬手指过去,你先拿他练刀!
高大男人虎躯一震,几乎是条件反she的抬手捂住自己xing感的络腮胡。
宁宁将脸转过来,笑声在面具后轻快响起:行啊,你过来!
高大男人朝曲老大丢去哀求的视线,但曲老大选择视而不见,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做事的拗不过发工资的,高大男人只好忍痛在扶起一把椅子坐下,一脸慷慨就义的闭上眼睛:来吧!
宁宁的技术实在不好,最后不但xing感的络腮胡离他而去,连半条眉毛也离他而去了!
曲老大在旁边看得眼皮子直跳,不等她剃完,就伸手将陈君砚往前一推:恩,不错,但还有进步的空间,再拿他练练吧。
宁宁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白眼一翻:他没胡子!
头发也一样!曲老大一口咬定。
不,完全不一样!
陈君砚百般不愿,却被曲老大死死按在椅子上。
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宁宁忙完了手头的活,然后笑嘻嘻的朝他走来,残留了一点血迹的剃须刀在他面前比比划划,似乎在寻找下刀的地方。
陈君砚的目光随着刀子游游移移,宁宁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看见她弯腰盯着他,问:你很怕?
我不怕。陈君砚言不由衷的说。
嘴巴能够说谎,身体却不能,当宁宁将手里的剃须刀移向他的时候,他忍不住握紧了两边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爆出了几根青筋。
宁宁放下剃须刀,对他身后的曲老大说:还是算了吧,他怕,待会剪到一半他会跑的。
他不会。曲老大狞笑一声,举起手里的绳子。
一分钟,陆君砚被彻底固定在椅子上。
他的双手跟椅子扶手绑在一起,他的双脚跟椅子脚绑在一起,做完这一切以后,曲老大笑着向宁宁邀功,宁宁感动的对他说:爸爸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练好刀法来找你的。
不用那么急,刀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人两个人能练好的。曲老大转身就朝门外走,你在这等着,爸爸再给你找点素材来!
老大!我帮你!高大男人也跟着跑出去,他必须走!赶紧走!他已经是个没有眉毛跟胡子的男人了,再留下去,头发也保不住了!而他根本没法阻止小姐!甚至说她一句都不行,因为转身曲老大就会用枪指着他的头,冷冷说:留头不留发!
屋子里只剩下宁宁,陈君砚,以及王妈。
因为王妈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的像个布景,所以对宁宁来说,现在是她跟陈君砚对手戏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房间将只有曲宁儿,没有宁宁,她将完完全全忘记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曲宁儿。
好了,我爸爸走了,现在你跟我说实话吧。宁宁就像找到了新游戏一样,倒拎着剃须刀,刀尖向下的在他面前摇晃,吃吃笑着,你真这么怕剪头发啊?
陈君砚知道自己无法骗过她,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嘴巴,却无法控制自己脖子上冒出来的jī皮疙瘩和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他其实不是怕剪头发,而是害怕小姐,曲老大的残忍是有迹可循的,小姐的残忍却像小孩子一样无迹可寻,没人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