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任谁都不会希望自己又瞎又哑,同样是落入山林里,他的境遇比她可悲惨多了。
薛小苒心中一软,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她把面包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你慢慢吃,我到附近看一下,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薛小苒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的状况,他一个人待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会尽快回来的。”
抛下一句话,她就抬脚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走远,男人捏着半块面包的手终于动了,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光是抬手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把面包举到嘴边,浓郁的奶香味让他喉头蠕动,这种香味他从未在别的食物上闻到过。
昨晚上,这个名叫薛小苒的少女喂进他嘴里的面包也带着类似的香味。
干扁的腹部几乎没了知觉,麻木的饥饿感让他没有想太多,轻轻咬了上去。
软绵香甜,奶味浓郁,这是他吃过最软绵的食物了,这种叫“面包”的食物是怎么做的?他竟从未吃过,男人有些疑惑。
“咳~咳~咳~”
咀嚼的动作引起了喉间的不适,男人用力咳嗽起来,沙哑如破风箱的声音带着丝丝隐忍的痛楚。
他急促喘息几声,嘶哑的咳嗽声才算停住,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暴起,捏着的面包也变了形。
破败的身体如千疮百孔的筛子一般,体内只能勉力聚起一成内力,这一成内力聚起来也维持不了几息时间,西芪的秘制奇毒果然名不虚传。
他灰淡的眼眸晦涩莫名,嘴角勾起森冷的寒意,鞭痕交错的脸上阴戾可怖。
薛小苒喘着气步履蹒跚地朝半山腰爬去。
清晨的空气十分沁凉,穿着白色体桖的她必须靠着不停地走动,才让自己的身上感觉暖和些。
举目四望都是深浅不一的各种绿,林中有不时鸣叫的鸟儿,草丛里有一闪而过的野兔,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野兔已经没了踪影。
她暗自叹息一声,她可没有空手捉兔子的本事。
早上的光线很充足,这让薛小苒的视力清晰不少。
“哎,我要是在这种绿油油的环境待上几个月,视力应该能养回五点零吧。”她苦中作乐地自嘲道。
不过,她本身近视就不深,都是因为高三功课太多,写不完的练习和背不完的课文,生生把她五点零的眼睛变成了四点七,去医院配眼镜时,医生说是假性近视,表示注意纠正不良用眼习惯,还能恢复到正常状态,可惜,当时正值高考重要时段,她哪里有时间去纠正用眼习惯。
每天和试卷奋战的时候,她就时不时抱怨,高三的苦逼生涯,造就了多少四眼田鸡,现在这般情形,难道是老天被她抱怨烦了,所以特地送她过来养眼睛的?
薛小苒被自己搞笑的念头逗乐,叹着气摇着头往上爬。
转过一块大岩壁,发现后面有个巨大的山洞,她爬到黑黝黝山洞口前,飕飕的冷风吹在薛小苒身上,让她打了好几个寒颤。
薛小苒赶紧离开,她想给两人找个合适的地方做为暂居地,这种阴森森的山洞明显不行。
那个人一身伤痕,让她带着一个重伤病患走出这片原始森林,那是异想天开,当然,让她撇下他自己走,薛小苒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自己走她害怕呀。
原始森林里有啥?老虎、黑熊、豹子、豺狼、毒蛇、野猪……
遇到哪样都能让人吓破胆,她块头大不表示她胆量大呀,晚上上厕所都要找人陪着的女生,敢一个人在看不到头的森林里穿行么?
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等他养好伤后,他们再寻找一个正确的方向走出森林,别的事情,能走出森林再说吧。
山路难行,她开始往下走去,那边有一处小山谷,杂草灌木似乎没那么多,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果或者别的食材。
捕猎什么的,就别想了,她除了力气大一点,基本什么都不会。
“哟~”薛小苒刚跳下一个石坡,就被脚下的硬物硌了脚。
她低头查看被什么东西硌了脚。
这一看,薛小苒顿时眉开眼笑。
满地的毛刺刺是那么眼熟,不是板栗是什么。
青色和棕色的毛刺刺躺了一地,薛小苒抬头一看,一棵高大的板栗树斜斜生长在半坡上。
“板栗树,哈哈,太好了,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薛小苒兴奋得想跳起来,蒸栗子、烤栗子、板栗烧鸡、板栗焖排骨、板栗闷饭……
瞬间,她能想出一串关于板栗的吃法,“咕~”肚子响起了自然反应。
……可惜,没有火,也没有锅,现在大概只能吃生板栗了,生板栗还不能多吃,吃多了不消化。
现实让薛小苒有些悻悻然。
当然,不消化好过被饿死,生板栗也是口粮,还是想想怎么把一堆毛刺刺弄回去吧。
薛小苒左右看了看,除了背包能装一点,哪有东西装得下。
地上有不少自然开裂的板栗,她先把这些捡过去再说,从背包里翻找出她的折叠水果刀。
薛小苒喜欢吃水果,所以包里常备着水果刀,这刀是爷爷上高中前买给她的,银色的柄和刃,刀柄不厚,没有像瑞士军刀那种多功能的作用,就是纯粹的水果刀,用了三年还是非常锋利。
她爷爷是厨师,对于刀具很挑剔,就算是把小刀,买的也是质量非常好的小刀,很庆幸,她一直随身带着。
现在这种情况,手里有把刀,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即使,只是把比手掌略长的小刀。
等薛小苒回到山底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气温也变得暖和了一些。
“我回来啦~”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薛小苒喘着气走到了那几块石头旁。
把装着板栗的背包往地上一放,然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
……人呢?
地上只有她的粉色防晒衣孤零零地摊在一旁。
薛小苒心慌意乱地四下张望,近处没瞧见人影,远处看不真切。
难道那人扔下她,自己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薛小苒就脸色发白,心跳加速。
虽然先前还嫌弃那男人是个又瞎又哑的半残废,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她对着他说说话,知道有个人一直在那里,也能让她感到心中慰籍。
现在,连这一点慰籍都没有了么?
薛小苒手脚冰凉,收获板栗的喜悦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