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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常缙将人抓回来踹了两脚后便拍拍屁股走了,将这么个□□烦留给了自己的弟弟。常云客对这小国舅爷实在没辙,只能将人留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只盼着任长湛早些过来将人领回去。
    正值胭脂花开的时节,任长湛陪着宴惜灵收了一趟花,这么一耽误,接回谢枕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宴惜灵将谢枕带走那天,常云客将宴惜灵和谢枕送出大门,只盼着这烫手山芋别再甩到自己手里。
    谢枕还记得宴惜灵,见到她又蹦又叫的,引得不少人向他们看过来。
    “哎哎哎,别叫了别蹦了。”宴惜灵生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急忙抓住谢枕的袖子,拉着人去街上卖胭脂。
    宴惜灵的胭脂在街上小有名气,渐渐地来她这里的人多了,宴惜灵尝到了甜头,干劲也足。她一个女人,心态远不是十八九岁刚出阁的女儿家,不觉得出来抛头露面有什么不妥,何况任长湛还支持她,这让她有了底气,她每天吆喝着过往行人,赚的钱一天比一天多。
    收好钱,整理好剩下的胭脂,宴惜灵给谢枕买了两块糖烧饼,给任长湛和姐夫带了两斤酱肉。她现在每天早上赶来江城,过了中午才到家,家里的琐事都落在了任长湛身上,这要是搁在其他人家里,她这个媳妇儿早就被赶回娘家了。
    万幸,任长湛支持她。
    想到这儿,宴惜灵又给丈夫加了两块鸭翅。
    谢枕闻着香味凑到宴惜灵跟前,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纸包:“我拿着,我拿着。”
    宴惜灵将纸包往身后一藏,道:“不给,一会你又偷吃光了。”
    谢枕吃瘪,耷拉着脑袋跟在宴惜灵身后,两个人回到沿溪镇用了不少时间,等吃上饭时早已经过了中午。
    任长湛和姐夫都等着他们,宴惜灵感动之余又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攒银子在江城里盘个铺子,省去每天奔波劳累,有个小门脸也算是在城里立足了。
    她将这个想法讲给丈夫和姐夫听,姐夫点头:“攒钱盘个铺子也好,你每天镇子城里来回奔波,长湛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担心你的。”
    宴惜灵心里又酸又甜,她望向丈夫:“长湛,你觉得呢?”
    “盘个铺子,正好可以经营你的牌子,只是这样做花销会是一个负担,还有,单单卖胭脂水粉,你卖不过天香楼。”
    任长湛的话让宴惜灵沉下心来思考盘铺子的得失,任长湛看穿宴惜灵心里的担忧,淡淡笑道:“话虽这么说,可你的胭脂在城中已经卖出了名气,有个铺子说不定会卖的更好。”
    这番话让宴惜灵心里踏实了许多,晚上临睡前,宴惜灵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知任长湛,任长湛脑子活络,比她想的长远,便将其中利弊仔细讲给宴惜灵听。
    宴惜灵靠在丈夫怀里,听着头顶任长湛低沉的声音,渐渐地睡着了。
    任长湛听不到她的回答,低头一看,人果然是睡熟了。他心疼地轻轻抚摸着宴惜灵脸颊,这段时间的奔波让她黑了瘦了不少,之前他还想着喂胖媳妇儿,现在看来,能让宴惜灵保持现在的身形都有些难。
    “你怎么这么拼呢?”任长湛无奈地亲了亲她。
    家里的收入足够三个人生活,根本不用宴惜灵劳累,旁人家的重担都在男人身上,女人们在家里打理,他的惜灵偏偏将担子往自己肩上扛,比大老爷们吃的苦还多。
    心疼之余,任长湛又欣赏这样的宴惜灵。
    他将宴惜灵放在床上,让她舒服地躺在枕头上,任长湛下床披上外衣,推开屋门去了西厢房。
    有些话不能当着宴惜灵和姐夫的面问,只能趁无人的时候询问。
    西屋里黑漆漆的,谢枕早已经睡下。任长湛走到床边,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团,淡淡道:“谢枕。”
    谢枕没有动,他仰躺在床上,张着嘴巴,像一只冬眠的青蛙。
    任长湛这才想起他已经是个傻子了,他推了谢枕一把,等傻子一脸茫然地睁开眼睛时,任长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谢枕的惊叫被任长湛捂了回去。
    “是我。”任长湛确认他冷静下来后,慢慢松开了手。
    谢枕不明所以,他打了个哈欠,想继续躺回去。任长湛抓住了他的身子,问他:“还记得自己以前住在哪么?”
    “京城里。”谢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年龄呢?”
    “二……二十六……”
    听他回答的流畅,到不像是个傻子。
    “你是谁?”
    谢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知道。”
    “还记得景恩妤吗?”
    “唔……景恩妤……”谢枕将这个名字慢慢地念了一遍,忽然抱住了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打我了!别打了!”
    谢枕陷入之前的梦魇里,一遍遍地喊着。
    “谢枕冷静!”任长湛按住他,试图让发狂的男人冷静下来。
    谢枕的声音惊醒了宴惜灵和姐夫,两个人匆忙赶来,见任长湛正反扣住谢枕挣扎的双手。
    “怎么回事?”宴惜灵上前一步,谢枕一直和她在一起,对宴惜灵格外信任依赖,一见到她眼泪便忍不住,呜呜哀哀的哭起来。
    “景恩妤……”谢枕喊着这个让他害怕的名字,“景恩妤……”
    景姓,乃是皇族姓氏。
    宴惜灵与林青俱是一震。
    “景恩妤是七王爷的女儿。”任长湛本不想让二人知道太多宫闱秘辛,但见二人已经听到,便不再隐瞒,“七王爷只有这一个孩子,去年陛下为二人赐婚,按理说,七王爷应当维护谢枕才是,为何会下令追杀他,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又是一阵沉默,宴惜灵和林青安抚着受惊的谢枕,任长湛在床边坐下,有些烦躁地撑住额头。
    宴惜灵和林青见到他这样,一时也没出声,待谢枕安静下来后,林青回房休息,宴惜灵拉着任长湛回到他们的东屋,待任长湛关好屋门后,宴惜灵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你心里有事。”宴惜灵的声音低了下去,“长湛,你可以说出来的,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是外人。”
    “唉。”许久,任长湛叹息一声,他握住宴惜灵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淡淡道,“太子有难,我应当出手相助才是。”
    “你要去参军?”宴惜灵僵在原地。
    “傻丫头,要是参军能解决问题就好了。”他转过身将宴惜灵揽在怀里,语气低沉,“七王爷狡诈善谋,若真要打起来,太子没多少胜算。”
    “那你要去找太子?”宴惜灵仰起脸望着他,“你要走了吗?”
    “其实我心里,是不想去的。”任长湛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太子也经营了这么多年,身边还有骆将军支持,我又在担心什么。”
    任长湛的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人无法探知他的过去,宴惜灵问道:“我有时觉得我并不了解你。”
    “惜灵,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我和你都有。”
    宴惜灵环着他的胳膊紧了紧,是啊,每个人都有秘密,正如她心底藏着自己重生的事实,她不敢将这事说出来,生怕任长湛和哥哥将她当成妖邪。
    可是心底又明白,不是不相信丈夫和兄长,而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那任长湛呢?任长湛在担忧什么?
    他心底也有迈不过去的坎吗?
    太子与七王爷争权一事暂时没影响到平民百姓,任长湛将卖肉赚来的钱给了宴惜灵,让她在江城里盘了间小铺子。宴惜灵找了块店面,挂了个绮罗香的牌子。
    有了铺子,有了名气,宴惜灵大着胆子雇人帮忙做胭脂,一连两天,她吃住都在铺子里,忙的顾不上回家看看。
    倒是任长湛带着炖好的五花肉赶来江城,夫妻俩小别胜新婚,任长湛揽着宴惜灵将人啄吻了好久才放开。
    “生意慢慢好起来了。”宴惜灵靠在任长湛胸口,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一阵响,“过些日子我打算雇人看店,我整天在城里也不是个事。”
    “好。”任长湛表示支持,他拿出炖好的五花肉和温热的米饭放在宴惜灵面前,“趁热吃吧,我做的。”
    宴惜灵一边吃饭一边将店里的情况说给任长湛听,吃罢饭,任长湛提起食盒:“咱们把这份炖肉给大哥送过去。”
    宴惜灵便和任长湛去了宴惜辰教书的那户人家。
    宴惜辰住在后院,这家门房将任长湛与宴惜灵带到宴惜辰居住的院子里就走了,留下三个人说些体己话。
    宴惜辰这些日子气色还不错,任长湛端着饭进了灶火间,给兄妹二人留出了交谈的空间。
    宴惜灵见哥哥脸色不错便放下心,她与哥哥聊着闲话,聊到画斋时,宴惜灵问哥哥:“前些日子画斋老板还问我哥哥怎么不来卖字画了。”
    宴惜辰摇头:“最近没那份心思了。”
    宴惜灵见哥哥神色异样,又想到画斋老板的话,直觉告诉她买画的那位老板是常云客,她没敢说出口,立刻岔开了话题。
    三人难得相聚,宴惜辰听小妹眉飞色舞地将这段时间卖胭脂遇到的趣事一一讲述出来,任长湛不时插上两句,说说笑笑很快到了下午。
    回去的路上,宴惜灵挎着任长湛的胳膊,两个人在大街上慢慢往前走,虽不言语,却觉得十分闲适。走动间,忽然听得身后有马车碾压的声音,很快,一辆暗红色的马车从身旁驶过,任长湛将宴惜灵往里一带,抬头见看见了马车里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转眼间将车帘放下,任长湛尚不及惊讶,只见那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忽然有些慌乱,任长湛对宴惜灵道:“我先回去,谢枕危险。”说完,不待宴惜灵反应,他人已经跑远了。
    宴惜灵心底担忧,立刻疾步向胭脂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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