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这一条,不怕走丢了。
到了槐安县城,我才发现这地方大得很。好些人骑着自行车,还有嘟嘟响的汽车,根本就找不到刘经理。
不过我也不是没法子。
直奔火葬场。
这附近有一条街,专卖死人用的冥器。
有个不太起眼的门面,叫做祥芝铺。
这家店的名字好听,做的确是死人买卖,外头摆着花圈,白幡和灯笼。我走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青大褂的老头,瘦的皮包骨头,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
“章爷,我买些东西。”
这个章爷跟我爷爷有些往来,他也是这个行当里的人。家里的纸钱香烛都被我烧给爷爷了,所以要来备一些。
一听我报出的材料清单,章爷惊奇道:“你爷爷终于领你进门了?好啊,好,可惜我这么大年纪,也没个后人。”
我没敢多说。
我就是一个刚入门的,碰到这些积年的老前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看出深浅。爷爷说过,他当年仗着本事,很是得罪了一些人。他活着,那些人自然是不敢报复,可是他死了,说不准有些人就会把歪心思动到我身上。
我急着出门。
一来,是查清楚刘经理的事情,二来,也是有出门避祸的意思。
“小李啊,一个人出来可要当心些,小心被人卖了。”章爷尖锐地说了声,“你爷爷呢?怎么放心你跑出来?”
我含混几声,没敢说明白。
买好了东西,就坐等天黑。
街心有个公园,我找了个僻静角落。
在农村的话,也没几个人家有电视,这个点儿大家都上床睡觉了,但是县城里很热闹,就好像不睡觉一样。
公园里摆着许多的小摊子,卖吃的,卖喝的,卖一些家用的小东西,还有卖稀罕的古玩字画。
我挑了公园,也是考虑过的。这地方人气足,要是出了事,我还能跑的掉。
十一点,就是子时。
我找了一条三岔路,这里没有路灯,显得很是晦暗。
瞧着左右没人,我迅速开始办事。
先把山神爷的神头牌挂起来,我拿出香灰,在地上撒了一圈,做了一条鬼道。
捡起三块石头堆着,竖起一炷香。
借着香火,我点燃几道黄纸,然后对着四方恭敬地拜了拜。这叫做拜游魂,先跟四周打好招呼,免得到时候冲撞了哪一位。在村子里时,就跳掉了这一步。那里是爷爷的地盘,吃阴饭的都知道这事,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货色撞上来。
把从章爷那儿买来的东西拿出来,堆在石头前。
“请香人前来问阴,请行个方便。”我作了个揖。
烟气冲起。
唰。
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前前后后总共有六道,全都站在了鬼道上头。
这么多?
冷气嗖嗖,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我竭力保持镇定,抽出一道黄纸。
问阴。
这是借助自身的灵性跟阴物进行交流。
人会传递消息,鬼也有自己的圈子。有的秘密,在阳间无人知晓,但是阴物却能打听到。这时候给出一些代价,就能把消息换来。
不过人跟阴物没法直接交流,所以要把问题写在纸上。
这法子很简单,所以答案没法子尽善尽美,显得很模糊,有时就需要进一步地探究。
这就跟求签一样,有凶,大凶,吉的签文,想要知道的更清楚,就得让有道行的师傅来解签。
“刘经理的住处。”
我把写着问题的黄纸丢进去,火苗直接吞了。
毫无反应。
不知道答案吗?还是我问的太复杂了?我想了下,抽出了第二道黄纸,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怎么能找到刘经理?”
一下就有了反应。
一团纸灰飞出来,在地上变成个箭头。
指着东北,是让我往那个方向去寻找吗?
“谢各位游神。”
我拿出纸钱和香烛,作为答谢。呼啦,一股大风突然飘来,火焰猛地跳起来,把我准备的供品全都给引燃了。
“抢东西?”
环绕着我身边的六道阴冷气息一下子变了,好像很愤怒。
下一刻,冷风嗖嗖。
阴物变得慌乱,似乎有些惧怕。但是被拘在鬼道上,只要我不把圈子给破开,它们就没法子走掉。
来的是个大家伙。
人有凶人恶霸,爱欺负人占便宜。鬼也是一样,有凶鬼和厉鬼,能把六个吓得这么慌,肯定是个大的。
我急忙拿出一炷香,说道:“遇见就是有缘,拿了东西,赶紧走。”
哗啦,香在我的手上一下子断裂,滚烫的香头在手背上戳了下,烫的我龇牙咧嘴。风里头传来了一声唿哨,仿佛有人在阴冷地发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请你,那是客气,你要是以为我好欺负,真以为请香人的名头是吹出来的?
想捣乱,我就给你好看。
对付阴物不能客气,要是一怕,气势差了,更是被鬼物给欺负的死死的。这就跟做人的道理一样,你一软,别人会加倍欺负你。
我打开了一个黑木匣子。
这里装着爷爷吃饭的家伙,现在归我了。
一把闪着寒光的镰刀。
这上头隐隐有一行不太清楚的字迹,不是用墨水写的,也不是刻印上去的。
抓起一把朱砂,一抹,这字迹就浮现上来,宛若一行火红的符咒。
啪。
头顶上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一大截树枝突然断裂,就砸在我的头上。
额角被划破了,血糊了我的眼。
尘烟滚滚,落叶翻飞。
风里的笑声更大,透着肆无忌惮。
“阳明之精,神威藏人。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急急如律令。”我压着火气,默默地念了三遍,就把镰刀一下子插在地上。
杀鬼符咒。
我没有法力,只有靠爷爷留下的符印,才能激发出来。
抓起一把香灰,就丢进了风里头。
一道灰色影子浮了出来。
就是你。
飞快的一脚,就把镰刀给踢倒了,哐当一落地,我的耳朵里就传来了一声尖锐惊恐的叫声。
镰刀下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斩了个正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