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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风他……还顺利吗?”
    “哦,他啊,他回到瑞士研究所了,听说后来一直在做冰川项目,满世界跑,大概还挺充实的吧。”
    孟星河沉默了下去,能让舒窈亲自跑到爱尔兰来寻他的,除了以上他能猜到的事情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
    舒窈看着他眉宇间细细的褶皱,忽而涌起汹涌的酸楚,在他不算漫长的前半生里,舒窈都是一个糟糕的朋友和不称职的前妻,她所给予他的,与他那些摒弃他的家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无尽的苦痛,以至于如今,他根本不会相信,她千里迢迢寻他而来,只是为了给他熬一碗粥。
    半年前,孟星河被送到孟氏位于德国的私人诊疗所,三个月前他从诊疗所出走,孟氏失去了对他行踪的掌控。
    他一个人去了瑞恩家位于爱尔兰科克的旧宅,他的母亲安娜瑞恩是爱尔兰人,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是距离科克港不过五十公里一个叫长湖的小镇,那里森林遍布四季温润,旧宅早在几年前就被他从中介手中买下,每年都有请人修缮,几乎没什么人知道那所古旧木制房屋竟然已经在他名下,舒窈也是调取资产情况时才查到这一线索,才顺藤摸瓜追过来的。
    其实这一线索并不难找,孟玥蓝甚至可以忽略掉,连孟宗辉也在舒窈数次的询问下装作毫不知情,与从前相比,这位地产行业闻名遐迩的新富豪失去了当年极具威压的戾气,变得温和不少,他送走了妻子,送走了儿子,女儿与他离心,许久不愿回来看他,终于他叱咤商场得偿所愿,却落得孤身一人,去面对那些嬉笑怒骂的跳梁小丑。
    只是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是在有意无意隐瞒着孟星河的近况。
    也许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所谓的补偿和保护。
    可舒窈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他离开后,她才知道,原来喜欢与爱并不像说出来的那般简单,那些未出口的牵绊如千千万剪不断的丝线,为赤裸的心脏织成世间最柔软也最细韧的甲胄。
    而舒窈就在这甲胄的支撑下迫使手忙脚乱的自己去竭尽所能完成约定的目标,ms入市后一经稳定,她便一刻也没有多留,将公司重新移交给在家休养的舒建平,自己则只身一人赶赴爱尔兰。
    小镇很小,人口还不到一千,旧宅远离城镇的中心,隐匿在树林覆盖的一段小街区,驱车一路过来,木质的房屋零零散散,行人也稀疏。
    房子里没有电力供暖,所有取暖全靠燃起的壁炉,整栋木制的房子只有壁炉和烟囱部分是石头和混凝土堆砌,相对还是比较安全耐用的。只是已到深秋,壁炉却好似熄灭了很久,积烧的木炭上覆盖着一层薄灰,门外不远处的柴屋里,为数不多的木炭受了潮,整齐码放的木柴却堆了半间屋子,显然它的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力气来完成劈柴这样的体力工作了。
    心肺功能不佳的孟星河受不得烟,木炭和柴火点燃时烟气都很重,如果疏导不顺利常常能让他咳嗽到窒息,加上体力不允许,他便索性放弃了生火取暖。
    舒窈来时,被屋子里丝丝的凉意簇得一个激灵,比车里可冷多了。
    将木柴劈好点燃,等着壁炉的烟囱将烟雾大部分排出,舒窈才放心地关上壁炉的玻璃罩子,走去厨房洗了手,着手准备晚饭的事情。
    孟星河在照顾自己这件事情上懒得离谱,木炭受潮了便不烧,中低筋面粉用光了就不吃,消炎药吃光了就拿低效止痛药代替,总之是怎么凑合怎么来,活脱脱一副生死看淡佛系窝着的样子。
    当地人的主食以富有韧劲的干硬面包为主,超市在售的面粉也多是高筋以上,做出来的中式面条弹牙劲道,很合舒窈的胃口,然而孟星河却是基本吃不了的。
    思来想去,舒窈盯着橱柜里大半桶的米粒发呆,犹豫着拨通了曲芳的电话。
    浸泡充分的糯米以一比五的比例加水,小火熬煮4小时,待糯米熟烂,米汤粘稠,便关火静置,以砂锅保温,可得浮于米汤之上的一层粥油。粥油清甜温补,集粥中营养之大成,最合肠胃不佳的病人食用。
    以上,是曲芳千叮咛万嘱咐视频教学的内容,至于舒窈发挥出了多少还有待商榷,毕竟“坐享其成”的孟星河从不是个挑剔的主,明明胃腹疼痛咽喉发炎,连吞咽都困难,却乖巧地喝着舒窈端上来的成果,餐厅里一时安静,只偶尔传来勺碗相触的丁零声。似是气力不济,没喝几口拿勺的手臂便隐隐颤过,孟星河不动声色地将勺子反扣,慢慢直起身来。
    “怎么样,还入得了口不?”舒窈满脸期待,巴巴看着他,等待着点评。孟星河额上细汗频出,面色已是白了几分,无色的嘴唇染上水泽,他微微挽起嘴角,任舒窈悉心替他擦汗:“谢谢阿窈,很好喝。”
    “真的呀?”舒窈高兴坏了,杏核般的眼中如同落入了一片星星,闪闪发光的样子:“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喝,要是吃腻了,我们再换换别的口味。”
    “阿窈,”不等她话音落地,他便忽而开口,似乎多了一些慌乱的情绪:“爸……伯父,和芳姨,他们还好吧?”
    “嗯嗯,长辈们都很好,身体健康,也都很想你。”
    “……那,公司的事情都还顺利吧?”
    “嗯,也还好,最近没什么大事,ms入市后业绩稳定,天舒股票也维稳了下来,总体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陈风他……还顺利吗?”
    “哦,他啊,他回到瑞士研究所了,听说后来一直在做冰川项目,满世界跑,大概还挺充实的吧。”
    孟星河沉默了下去,能让舒窈亲自跑到爱尔兰来寻他的,除了以上他能猜到的事情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
    舒窈看着他眉宇间细细的褶皱,忽而涌起汹涌的酸楚,在他不算漫长的前半生里,舒窈都是一个糟糕的朋友和不称职的前妻,她所给予他的,与他那些摒弃他的家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无尽的苦痛,以至于如今,他根本不会相信,她千里迢迢寻他而来,只是为了给他熬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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