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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凉,谢氏山庄依山而建,所以庭室内比山下凉了不少。谢璋瞥了一眼外面的枫叶潇潇,回头看桌前忙着配药的人。
    聂迟面色不善,将谢璋铺在桌上的地图扫到一旁:“赶紧拿着你的东西走远点,没看爷忙着呢。”
    谢璋心平气和地坐到他对面,将地图向他的方向推了推,轻轻点了点桌面:“明日的药我已配好了,你不如看看这地图,想想沉元临为何突然退兵,这局又是怎么破的。”
    “你们大梁的事,和我无关,”聂迟有点不耐烦,“聂荣感兴趣,不代表我也感兴趣。”
    谢璋在心底暗骂他没文化,挑眉将地图折了一半:“从吏部到户部,该削官的削官,该流放的流放,梁承琰兵不血刃重新把控了朝堂。若不是沉元临突然退兵认输,这事儿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沉元临韬光隐晦这么多年却突然在此时认输,这么有趣的事,你都不感兴趣吗?”
    聂迟面不改色,手上动作没停:“沉元临和聂荣是一种人,做什么事肯定是早有了打算。你说沉元临输了,我看未必。”
    谢璋眯着眼一笑:“聂公子有何高见?”
    聂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把配好的药用纸包包好:“你们家殿下现在对梁承琰不是信任全无?沉元临推翻之前与梁承琰对峙的计划选择认输,让他原本的计划扑空了。沉元临是输了朝堂,但却赢了妹妹的心,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
    谢璋诚恳地点头:“原本以为你没文化,没想到还有点见识,你不如在大梁考个功名,别回楚国去了。”
    聂迟忙着手上的事情,根本没心思搭理他的废话,把那张地图掀起来扔到一旁:“她伤口恢复得还算不错,派人多盯着,在毒完全解掉之前省的生出些别的事端。”
    谢璋听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笑容,他想起之前梁承琰是在沁风院子里跪了两天才得来解毒的法子,那法子是什么他还未曾问过。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祥之感。
    聂迟见他没说话便抬起头来:“昨日她说想见梁承琰一面,你也答应了。他倒是和没事人一样来都不愿来,早知今日,何必——”
    他话没说完,看到谢璋凝重的神色。
    “他不是不愿来,怎会不愿来,”谢璋皱了皱眉,“是不能来。”
    “我瞧着她把脖子上那块东西给解下来了,想必昨天本是要亲自还给梁承琰的,如此可算她放下了?”聂迟不禁一笑,“早想开了多好,大梁的男人能有几个靠谱的。”
    谢璋瞥他一眼:“你想骂梁承琰不如指名道姓直接骂,别把我也算在里头。”
    他同聂迟将最后几味药包好,提着药炉进了沉余吟所在的院子。当初为她养伤不宜挪动,就没将她送回宫里。山上天气凉,他远远看见染绿在生火盆。
    “公子,殿下刚睡下。”染绿接过他手中的药炉放好,左右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
    “方才……我似乎看见梁大人……”染绿也不敢说自己看的是否准确,想要再向外看看时,外面已没有人影了。
    谢璋心下了然,打发了染绿去取的杯盏来,向前走了几步,。
    “人走了,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见人从房顶上落下。梁承琰一袭墨袍站在房前,落地时脚步顿了一下。谢璋也多日没见他,瞥到他的脚步时就皱起了眉。
    梁承琰习武多年,从房顶上跳下也不至于脚步不稳。
    他细细看了看梁承琰的脸色,刚要说什么就见他往屋里走。
    屋内安静得很,只有熏香燃着。梁承琰走到榻边坐着,一眼望见她摘下的玉璧放在了床头。他先着手解了她的衣衫,见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便松了口气。
    沉余吟像是吃了药后睡熟了,他目光一滞,触及她终于有血色的脸,唇边勾起淡淡的微笑。
    谢璋跟着他后面进来,刚进门就见他傻笑,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边:“昨日你不来,今天来了有什么用,恩断义绝的事情你还要挑日子吗?”
    他看着沉余吟的神情由隐隐的期待变成失落,再到彻彻底底让人心凉的绝望。
    梁承琰未说话,从锦被下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的脸。
    谢璋忍不住吭了一声:“我说,这次她可能真的对你死心了。”
    梁承琰闻言一怔,终于愿意侧过脸去看他。
    “只要她平安醒来,是不是还念我并不重要,”梁承琰语气一顿,声音很淡,“我念着她就好。”
    谢璋不知该说什么,想问几句沉元临的事情,斟酌了一下到底还是没问出口。他向前走了一步,蓦然看到他袍袖上暗红的血迹。
    “你干嘛了?和沉元临单挑了?”他说话间便伸手去试探梁承琰的脉搏,却被他绕着手躲开。
    谢璋一看便知道他想瞒什么,伸手别住他欲抽出的手,两指探上了他的手腕。不过短暂地停留,谢璋忽地怔住,他死死捏住梁承琰的手腕,眉深深皱起来。
    “你……这些日子干什么了?”谢璋语气有点急躁,“往年你体内的寒毒并不会这么早发作,现在却是来势汹汹。纵然你和沉元临博弈费心费力,也不至于……”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继而攥紧了拳。
    “沁风让你做什么了?”
    梁承琰只摇头,将沉余吟的被角掖好,目光不舍地在她脸上一遍一遍看。谢璋快气死,扯起他的袖子来,袖中的血就顺着他的动作滑到他手上。
    “你还有外伤?”谢璋向里抓住他的手臂,听梁承琰几不可察地闷哼一声。
    “不妨事。”梁承琰淡淡道,收回自己的手,“这些日子,她恢复的如何?”
    “她没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我不为你医治,照你目前体内寒毒的情势,”谢璋冷冷地抬眸,“梁承琰,你活不到来年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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