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狂客。”君向若总算知道了他的江湖名号,“你喝醉酒耍了什么酒疯?”
两人终于在这深夜找到了家还未打烊的客栈。
房间里的烛光暖暖摇曳。
君向若把两人的外衣挂在架子上。
“也没什么。”寒云深穿着里衣靠在床边等他,不懂今天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挂衣服要亲自挂了,“不过是只身一人闯魔教,单挑魔教四大护法。”
一句话虽短,可当年那场“单挑”岂是一个“血雨腥风”可以一言以蔽之的。且不说魔教四大护法是何等的人物,光是闯进魔教就得打通层层把守严密的关卡,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少年轻狂,他可谓是一战成名。
君向若笑笑,“确实‘狂’。”
其实寒云深自己却觉得这是黑历史……
“他说的话你信吗?”君向若换了个话题。方才他在旁边也把周不悔的话听进去了。
“在我的记忆里,晏前辈对儿女都是一视同仁,我看不出差别。”
寒云深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但是不管是不是晏霜天杀的,他大肆宣扬是自己杀的这事还是有些蹊跷。”
“倘若是晏雪雨杀的,她要掩饰也是人之常情,晏霜天又为何要帮她担这罪名?而且宴雪雨性子向来温柔……”
君向若道:“包括今日下毒一事?”
“唔……”寒云深赶紧道,“我不了解她。”
君向若满意点头,继续理衣服。
寒云深道:“可这谁不是亲生的也不能作为杀他的证据。而且为何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
关于谁是亲生的这事,君向若问他,“谁的模样更像他你还看不出来吗?”
“都不像。”
君向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夫人……?”
“我没见过。”
“嗯……”
“听说早就病逝了。”寒云深叹了口气,“还是得找晏前辈的故人问问。”
“你知道他故人是谁吗?”
“晏前辈高风亮节,友人满天下,但他知己却也就那么几个——烟雨门的门主花飞琼,观海山庄的蒋……蒋什么……哦,蒋烽,太久了,都要忘了。还有无量寺的高僧印光。三人皆是人中龙凤。”
“你准备找谁?”君向若又开始磨磨蹭蹭地去收拾其他东西了。
“花飞琼花前辈吧,我与她的弟子熟络,好问话。烟雨门也要近一些。”寒云深看着君向若的动作,不禁想笑,“还没有收拾妥当吗?”
“没有。”君向若的声音有些发虚。
寒云深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明天我来收拾。”
“……我不困,你先睡。”
烛光盈盈一室,在这夜里温柔得像一池山泉。
寒云深看着他,突然觉得有几分奇妙。
第一次来人界时自己孤身一人,记挂着另一个世界的血海深仇,在异乡四处漂泊。
江湖人心叵测,城府似海,他从未体会过什么是肝胆相照,什么是掏心挖肺。
而如今他再来人界,却有人风雨不动地站在他身旁。他可以坦诚相待,一方天有另一个人同他一起扛着,生死不弃。
寒云深垂眸看着他,眼底似有潭水搅尽了温柔,他抬手取下君向若的发冠,青丝万缕瞬间散了下来,声音低沉带着轻轻的笑意,“想从你的影子吻到你的发梢。”
*
“烟雨门”三个大字在石牌匾上龙飞凤舞。穿过石牌坊,拾级而上,山回路转,青翠掩映间一片巍峨的漆木建筑群撞入眼底,飞檐斗拱,端的是古朴大气——正是烟雨门。
烟雨门在江湖上势力范围其实并不广泛,因为门派只收女子,且深居简出。但是烟雨剑法却为人称道,烟雨门也出过不少叱咤风云的女豪侠。
三十年前,天下正逢乱世,前一任门主花仲琴以一人之力穿过敌军的百万虎贲,游说敌将,不费一兵一卒,让这场战役以大捷告终。
二十年前,这一任门主花飞琼一把穿云剑在江湖闯荡,劫富济贫,路见不平,叫多少人心服口服。六年前更是和蒋烽协助晏清风荡平魔教。
现如今烟雨门成了江湖里不可撼动的五大门派之一。普天之下但凡胸中有块垒却寻不见出路的女子皆想拜入其门下。
“客往何处去?”站在门外的两位穿着藕粉色劲装的女子横着未出鞘的剑拦住寒云深和君向若。
“来拜访花飞琼前辈,可否麻烦二位通报一声。”寒云深道。
“门主不在。二位请回吧。”
“花柳韵可在?”
花柳韵是花飞琼唯一的弟子。旧年和寒云深同行过。
两位女子相视一眼。
“我去禀告姐姐一声。”一位女子说完,便转身走了。
花飞琼不在时,门中事务全权交由花柳韵负责。
“二位公子是为门派交战而来的吗?”剩下那女子十七岁上下的年纪,她从未见过这般龙章凤姿的人,一双眼睛止不住地看他们,特别是往君向若身上直瞟。
寒云深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目光,“门派交战?”
“二位不知道吗?”那看来不是了。
“愿闻其详。”
“自从晏盟主上位之后,江湖割据越发明显,五大门派几乎垄断江湖,他为了改变这局面,便举办了一年两度的门派交战,鼓励各门派之间挑战。小门派若战胜了大门派便可取其地位而代之,在江湖名声大噪。”那女子解释道。